这笔来路不明的钱很可能和刘杨的失踪遇害有关，但是现金流通比起网上交易难查多了，张尧只好给手下人出难题，让他们尽量去查访和刘杨有关的人，找到变化的根源。

以刘杨不善交流的性格来看，查问应该并不乐观。

最有希望的，还是尸体本身的线索，一个人死亡前被囚禁，他吃的食物，接触的环境，接触到的人犯，都可能会在尸体身上有一定程度的体现。

黎锡昨天并没有进行到细致的解剖，但张尧听到他已经把和土有关的问题都处理好了，这会儿过去说不定他已经尸检出尸体本身的证据了。

于是尧队长理所当然地去到了三楼，隔着门看到黎锡正在认真干活，怕吓到他还很体贴的在门上敲了一下才推门进去，结果进门没走两步，黎锡便瞪着眼睛喊他“别动”。

“别动！你千万别动啊！”

黎锡说别动，张尧还真就一步都没敢再动，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紧张地问：“……什么啊？”

黎锡前面还是两张解剖台，但此刻已经没有并在一起了，离他近些的放着尸体，离门口近些的则放着土块儿。

张尧被他吼住，注意力都在黎锡身上，盯着对方摘了染血的手套，因为站了太久而有些小跛地绕台子走过来。

张尧怕他伤上加伤，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视线盯着自己脚下，好像是要过来捡什么东西，于是他也低头看向了自己脚前……

于是映入眼底的便是几条肉乎乎的，卷曲蠕动的，潮湿沾土的，和自己也就五厘米距离且还在继续靠近的……

“Eww！”

张尧汗毛都立了起来，忙往旁边避让了好几步，又怕自己踩到别的，连连看了好几下鞋底确认干净。

他这一松手，门关上了，小生命也安全了，黎锡被他夸张的躲避惊到，一时也没有再动。

过了两秒，反应过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至于吗？只是蚯蚓而已欸。”

“很恶心啊！”张尧嫌弃地又退了一步，一抬头，发现黎锡旁边的解剖台上的土块儿里也在熙熙攘攘，连忙把黎锡也拽了过来，“你搞什么？哪儿来的这么多蚯蚓啊？”

黎锡憋着笑，被拽得失去平衡挨在张尧身上，又尽量板着脸正经解释道：“喂，我在工作好不好？弄野生蚯蚓在证据上做窝我还想不想干了？这些都是昨天搬尸体的时候，就在土里一起带回来的。”

得知昨天从卡车搬进大楼的土块里藏了这么多的“偷渡客”，张尧表情管理失败，露出了情愿被瞒在鼓里的神情。

黎锡被张警官帅了一天半夜，此刻意外看到小朋友露怯，顿时玩心大起，故意不敢相信地打量着张尧：“不是吧尧队，这蚯蚓只是在土里面，还没有钻到尸体里呢，要是从尸体里爬出来的可怎么办啊？”

“你闭嘴。”张尧警告似的瞥他一眼。

黎锡压着嘴角的弧度，继续挑衅道：“蚯蚓还算好的呢，你办的案子里，难道没见过腐烂到肿起来，招了许多绿蝇的那种尸体？或者还有密密麻麻白花花爬来爬去的……”

“你有病吧！”张尧十分不理解这人怎么能在快中午要吃饭的时候，毫无障碍的形容这些，于是行动比想法快的，趁着这人就在身边，狠狠勒了一下黎锡的窄腰当作警告。

张尧勒他的时候没有多想，黎锡撞进怀里之后他才愣了一下。

张尧怔怔看着撞进怀里的黎锡故意使坏的脸上漾起笑纹，鼻尖那颗小痣因为距离近了而愈发清晰，便不由自主地在自己加快的心跳声里，想起了早上同段行说的那句感慨。

黎锡被他勒得呼吸一滞，破功地笑出声音，偏头却发现张尧既没有气恼也没有发火，反而是很认真地在看着自己。

记忆里年少的张尧和如今在他眼前的人交织在一起，黎锡莫名有些心虚，垂下视线，正想退开一步，又忽然听到张尧轻声叫他的名字。

“黎锡。”

“……嗯。”

“…………那个，摄像机……是不是还开着呢？”

“……啊？”

黎锡迟钝地随着张尧眯起眼睛看向的位置转回头，那台为了记录解剖架起的摄像机正在勤勤恳恳的运作着。

由于角度的设置，拍可能是拍不全他们，但声音一定都给录进去了。

黎锡：“……”

张尧深吸口气，歪了歪脑袋：“把我进门之后的删掉，听到没？”

黎锡露出个为难的表情：“那结束的太突然，不合规定的。”

张尧忍着再箍他一下的冲动，揭穿道：“你说了别动，又摘了手套停了解剖，从那里结束怎么就不完整了？少诓我啊。”

黎锡被逗笑起来，转身回去停掉摄像机道：“好好好，张警官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想着，要记得等一会儿把视频导出来，后面那段截取私存才好。

黎锡停了摄像机，顺手也从操作台拿了镊子去捏掉在地上险些被张尧踩扁的小蚯蚓。

张尧虽然讨厌虫子，但保持安全距离还是可以维持淡定的。

于是离蚯蚓一米远的张警官淡定且疑惑地问：“说真的，怎么有这么多蚯蚓呢？蚯蚓不应该在泥土松软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