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川将顾芷晴送到门口，道：“芷晴，别怪大哥话说得难听。你我是堂兄妹，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若有朝一日你在外受了委屈，我自当为你出头。叔母虽不一定对你视如己出，却也分得清亲疏内外。你只要不犯大错，她总归还是愿意维护你的。”

顾芷晴看向他。

顾谨川脸上挂着笑，“家族昌盛，非一人之功，可若蠹虫不除，则后患无穷。咱们是一家人，理当同气连枝，一致对外，万不能彼此生了龃龉，叫旁人趁虚而入。你说，是也不是？”

顾芷晴心头猛跳。

她也不傻，世家女，哪怕再不受宠，该学的一样都不会落下。

那是家族的颜面。

“大哥说的是，从前是我糊涂，以后再不会了，还请大哥放心。”

顾谨川点头。

他这堂妹不傻，一旦从情爱的迷障里走出来，是非大义便也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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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德帝有意牵红线，没少给顾谨川放假，让他去约会佳人。

姜书漫不喜欢政治联姻，但自从少了偏见后，她发现顾谨川这人没那么糟糕。

君子坦荡，行事磊落。

也愿意同他试一试。

姜书渺缠着娘亲带她去了趟国公府，老太君见到小孙女，立时喜笑颜开。

“我们家渺渺真是个小福宝，越长越漂亮。”

【狗男主敢对祖母用诅咒术，生辰八字肯定是我那坏表姐给的。】

老太君脸色一僵。

萧意棠也是眼皮子一跳。

姜书渺低着头没注意到她们的表情，还在苦恼着。

【坏表姐在国公府住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眼线。祖母只知道吃斋念佛，万事不管，万一哪天被人害了怎么办？男主还觊觎祖母身上的功德金光呢。】

【还是得搬回来住，有我这个真神震家宅，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靠近。】

萧意棠听着女儿的心声，心里也有了主意，面上笑着说：“渺渺也挂心着您呢，天天吵着要回来看您。我想着，您一个人住着也寂寞，不如我们搬回来。有孩子们陪着，您也高兴。母亲觉得如何？”

姜书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忙不迭的点头。

“好呀好呀，回来住回来住，我要跟祖母住一起。”

老太君听了这话只觉得熨帖，她搂着姜书渺，说：“从前都怨我糊涂，伤了你的心。如今你愿意不计前嫌，我自是高兴的。”

萧意棠温和道：“母亲言重了，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些客气话。”

姜知许知道后，也很是感慨。

“阿棠，谢谢你愿意体谅。”

萧意棠笑道：“我也是从小叫着她舅母长大的，本就是至亲骨肉，没必要为了旁人互相置气。”

于是一家人又搬回了国公府。

芙蕖是最开心的那个。

老太君身上那从头到脚的功德光，可以让她清心凝神，涤荡妖气。

姜书渺虽没松口收她为徒，却愿意指点她。

上神的指点，可遇不可求。

芙蕖真心觉得自己撞了大运，妖生大幸。

而萧意棠回到国公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家宅，还真发现了几个内线。

老太君贴身伺候的秀琴姑姑是当年宫里太后派来的，绝对的死忠。院里有个丫鬟，却是姜思弦在时安插的探子。

厨房有个负责采买的婆子，受过沈知娴的恩惠。

负责佛堂供品的丫鬟，外院里做重活的两个小厮，账房的管事，都吃着两家饭。

萧意棠也不废话，“今日姑且念着你们伺候多年，也没犯什么大错，我便网开一面，尔等自出府求生去，往后别再说是国公府的人。”

公主威严，无人敢逆。

众人看向老太君，想要求饶，但老太君绷着脸，眼里满是失望之色。

求饶声便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得认命离开。

老太君满眼疲惫，“无怪乎太后娘娘说我识人不清，这些年若非有秀琴在，国公府怕是早就漏成了筛子。”

萧意棠安慰道：“人性如此，母亲一心求佛，底下的人觉得您好性子，才生了异心。以后咱们一家人，一条心，万不会再叫旁人钻了空子。”

姜书渺坐在一旁吃樱桃。

【芙蕖姐姐，你既要修大道，成仙就得先做人，在我的乾坤袖里只能长道行，还耽误你渡劫。不如你装成凡人，留在我身边做贴身侍女，怎么样？】

芙蕖说：“可我要怎么进国公府呢？”

【卖身葬父啊，话本里都这么写的。】

芙蕖震惊，“你们神仙也看话本吗？”

【当然啦。】

姜书渺开心的晃着小短腿，十分得意。

【不然多无聊啊。】

芙蕖弱弱道：“可是卖身葬父，也得有父才行，我没有啊。”

【你不是妖吗？随便扯一片花瓣变化一番不就行了？记得把自己化妆得狼狈点，太漂亮了我怕你被人买去当小妾。】

芙蕖咽了咽口水，“那个，上神，你们人类似乎是需要户籍的。如今你娘亲刚查完内鬼，如果再从外面买人，肯定会调查来历的，瞒不过去怎么办？”

【没事啦，娘亲最疼我，她如果不买你，我就哭，她肯定心软。】

听完全程的萧意棠：“…”

小丫头心眼儿还挺多的。

女儿养了只花妖，萧意棠是知道的。上次姜书漫和顾谨川打马球，温之玄来抓妖，结果把五公主吓哭了。

她就听见了女儿的心声。

温之玄费尽心机抓的那只妖，落到了女儿手中。

看起来是只善良的妖，而且被女儿压制得死死的，她倒也稍稍安心。

既然女儿喜欢，她自然无有不从的。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在姜书渺闹着要出门逛街的时候，她笑着答应了。

姜书渺贼兮兮的扒着窗口，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看见芙蕖后立即道：“停车，停车。”

萧意棠佯装一脸无奈的抱着她下了马车。

打眼一瞧。

嗯，装得还挺像。

穿的破布烂衫，卖身葬父那块布倒是整洁干净。

姜书渺几步跑过去，装模作样的仔细看了看那几个字，然后一脸天真的看向母亲，“娘，这个姐姐的爹爹没啦，咱们把她买回去吧。”

萧意棠故作为难，“咱们家里不缺丫鬟…”

芙蕖适时的磕头，哭着道：“求夫人慈悲，民女什么都能做，只求一副薄棺，安葬父亲…”

姜书渺拉着萧意棠的手撒娇，“你看她多可怜啊，咱们家多一个人也不嫌多啊，你就把她买回去，给我做丫鬟，陪我玩儿，好不好嘛…”

“好好好，都依你。”

萧意棠怕她真的哭，便顺势应了。

芙蕖没想到这么容易，反应过来后喜极而泣。

“多谢夫人，多谢姑娘，二位大恩，民女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寻常百姓说话哪能这么文绉绉的？

萧意棠装傻，没拆穿。

女儿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