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漫一直是沈清禾心里的一根刺,哪怕她已经嫁人,远离京城,沈清禾依旧难以释怀。
温之玄虽然信守承诺娶了她,对她却并没有太多感情。
“你还是忘不了她。”
沈清禾手指微微收紧,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温之玄皱眉。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姜书漫了。
姜书渺破坏了他所有计划,他没有梦中那种算无遗策,稳操胜券,人人皆如蝼蚁的优越感。
姜书漫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不是那个在教坊司受尽欺凌,需要他庇护的孤女。
他并没有同她有太多的交集,自然也不会如梦中那般疯魔。
如今他只想完成任务,把儿子安顿好,然后回家。
沈清禾见他沉默,心中妒意更甚。
“难道我就活该吃这碗夹生饭吗?”
她在温之玄面前一直都是温柔乖顺的,很少这般锋利相对。
本想安抚她几句的温之玄瞬间冷了脸。
“当初是我逼着你委身于我的吗?”
诛心之语。
沈清禾瞳孔一缩。
他们是从合作关系走到现在的。
温之玄想要报仇,她想和沈既明形成为利益共同体,脱离母亲的掌控。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对他动了真心。
她好歹也是在安国公府长大的,幼承庭训的大家闺秀,若非真的倾慕他,岂会婚前同他苟且?
温之玄也并没有拒绝。
如今反倒都是她的责任了。
“是,是我主动对你投怀送抱。”
沈清禾眼泪落下来,脸上却在笑,“可你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救你的不是我,又为什么要同我在一起呢?”
温之玄沉默。
当时他才穿过来不久,对京城这些世家大族的势力并不太了解,也不知‘永乐郡主’姓甚名谁。
后来他设计救了洪德帝,从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国师,才知当初的救命恩人,居然是姜家女!
那个曾对他百般折辱的知县,也是姜家人。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么?
温之玄只觉老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沈清禾便是在这时对他表达倾慕之情的。
于是一切便这么稀里糊涂的发生了。
第二天他醒来看见身边的人,知道报仇这条路自己注定要走到底。
索性便忘记当初的救命之恩。
假装救他的那个人,就是沈清禾。
他便可以毫无负担的恨姜家所有人。
事到如今,倒不必再计较到底谁的责任更多一点。
“你这样怨怼,是后悔了吗?”
沈清禾一愣。
温之玄平静的看着她,“如果当初你选择了陆宴和,选择和世家站在一起,今天被排挤的就会是姜家,是姜书漫。所以,你后悔了吗?”
沈清禾张着嘴,眼泪都忘了流。
她怎么会后悔?
她又不喜欢陆宴和。
“我没有…”
温之玄笑了下,“那你哭什么呢?他们冤枉你了吗?你知道陆宴和对你有好感,却从没有刻意保持距离,甚至心中得意非常。陆家和姜家的婚约,也是因你而废。你我确实婚前有私,易成是你亲生子。”
“你娘当初杀人未遂,被赶出京。回来后百般挑拨老太君和湖阳长公主,后来被我们联合撺掇着在公主府埋下巫蛊娃娃,被天雷劈死。”
“你刚来京城的时候,胆小怯懦,畏畏缩缩,姜书漫处处护着你,你却几次三番的想要算计害死她。”
“这些都是事实,你委屈什么呢?”
沈清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我应该说什么?”温之玄神色淡淡,“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沈清禾颤抖着道:“可我都是为了你啊,我未婚有孕,躲到庄子上,后来又被发现,偷偷在国公府养胎。易成刚出生,你就将他抱走,我们母子生生分离了三年才团聚。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样熬过来的么?到现在你怎么可以说这些话来诛我的心?”
哪怕他们耳鬓厮磨,哪怕他们有一个孩子。
温之玄始终都难以对沈清禾生出更多的感情。
如今他倒是有些明白了。
身在黑暗的人,就算互相依偎取暖,也看不见阳光。
他们可以是盟友,可以是夫妻,但做不到伉俪情深。
“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
温之玄站起来,道:“你娘怀恨嫁给你爹,你出生不得她喜欢,连名字都是别人的。年幼时你无法反抗,只有畏惧。到了国公府,老太君把你当亲孙女疼,姜书漫视你如手足。你渐渐有了底气,却又生了贪心。”
“你不敢怨恨你的父母,只能将满腔不甘和嫉妒都发泄在一个对你毫无防备的姐妹身上,以抢夺她的所有物为乐。你不选择陆宴和,是因为你知道怀阳长公主不可能让你进门,他也不是姜书漫唯一的选择。”
“你选择我,也是希望借我的手铲除姜家。从来都是利益算计,又何必将自己说得这样可怜?”
沈清禾哭着摇头。
“不是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温之玄又笑了,“那你质问我做什么呢?一开始我就知道救我的那个人不是你,未曾拆穿。你口口声声对我真心,却享受着陆宴和对你的特别。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谁也不比谁干净。”
沈清禾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姐妹之间,若相差太多,便容易生出嫌隙。
她太想胜过姜书漫,却也知道两人出身犹如天堑。就算没了陆宴和,姜书漫也还有其他选择。
除非彻底把姜书漫从云端拉下,踩到脚底,永远翻不了身。
差一点,就成功了。
偏偏出了意外。
姜书渺!
姜书漫真是太好命了。
有个神女转世的妹妹,等同于绝杀王牌。
谁还能动她分毫?
沈清禾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从前的点点滴滴又都被扒了出来,她就像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的小丑,无措的站在那任人点评羞辱。
而她最爱的人,她的丈夫,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你活该!
沈清禾崩溃大哭。
温之玄却已转身离去。
流言蜚语并不只针对沈清禾一个人,温之玄在朝中受到的攻讦比妇人的口舌厉害多了。
洪德帝被吵得不耐烦,将他召进了宫。
温之玄当即请罪,“昔日微臣任性,不曾想造成如此后果,叫陛下为难,是微臣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