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帝:“…”
他是想斥责几句的,御史台那边参来参去,就咬死了一点。
温之玄身为朝廷命官,私德不修。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修身都做不到,又要如何辅助君上治国呢?
沈既明被参得更狠。
就连死了的姜思弦还被人拉出来‘鞭尸’。
“罢了,这也不能全怪你。”
洪德帝早知他和沈清禾的私情,两人的婚还是他赐的。御史台不敢直接骂他眼瞎昏聩,明里暗里指责温之玄欺君罔上。
反正就一句话,这个中书侍郎他担不起。
均田令也别想继续推行。
皇帝怎肯受臣子掣肘?
“总归也只是些流言蜚语,他们也不可能逼着你们父子滴血验亲。不过闹成这个样子,总归还是要解决的。”
温之玄心说滴血验亲毫无科学根据,任何人的血滴在水里都能相融。
“但凭陛下处置。”
洪德帝沉吟片刻,道:“你妻子到底只是个深宅妇人,再多的口舌也闹不出更大的风波,她父亲却不同。”
温之玄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洪德帝是要弃车保帅了。
弃了沈既明,保他。
他不能表态,否则就会显得太过冷血。
洪德帝道:“好了,你回去吧,此事朕自有决断。”
温之玄默了好一会儿,才躬身道:“是。”
很快,京城又流传着另一则流言。
吏部侍郎沈既明宠妾灭妻,非但气死了原配,还算计女儿的婚姻大事,意图和陆家攀亲,离间怀阳长公主和湖阳长公主。更甚至,假借女儿的手给亲儿子下毒,陷害手足,争夺掌家权。
这则流言一出,直接把沈清禾洗白了。
就连姜思弦作恶被雷劈,都变成了沈既明给小妾腾位置的算计。
罪恶之源,全都落到了沈既明头上。
陆宴和得了亲舅舅授意,也站出来澄清,自己同沈清禾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乃切切实实的兄妹之情。
还提起当初姜思弦去世不久,沈既明大张旗鼓扶正妾室,自己和未婚妻去探望表妹,结果差点被方氏栽一个‘偷情’之罪。
可见沈家谋算之深,令人发指。
如果姜书漫在,估计得呸他一脸。
明明是你自己心怀不轨,被人抓了个正着,要不是老娘给你解围,你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但洪德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沈既明不中用了,温之玄他必须保下。
皇后也顺应君心的把沈清禾叫进了宫。
这是沈清禾第二次进宫,上一次,是给她母亲送行。
当她再次踏进这座昭示着权力中心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
有激动,有紧张,也有忐忑。
关雎宫。
沈清禾低着头给皇后行礼。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道:“起来吧。”
沈清禾谢了恩,依旧不敢抬头。
皇后对她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刻意针对为难,只是公式化的说道:“今天叫你来,是要问你一些事。如今京中流言纷纷,皆指向你,陛下为此十分头疼。故而今日本宫要你一句实话,你母亲究竟因何而故?”
姜思弦怎么死的,皇后心知肚明,现在却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只为了把沈既明拉下马。
沈清禾听懂了她的暗示,也知道如何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她脑中闪过从前的点点滴滴,最后是沈既明对她的辱骂和掌掴。
她闭了闭眼,扑通跪了下来。
“请皇后娘娘为妾身做主。”
未语泪先流,隐忍委屈的表情,演得入木三分。
一看就是有隐情。
皇后心道沈清禾既有其母的狠心,也有其父的精明,难怪从前能将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你说。”
沈清禾说出了洪德帝给她安排好的台词,边说边哭,把一个忍受母亲被害,却碍于孝道不能揭发生父的委屈悲愤演绎得淋漓尽致。
“妾身当初去庄子上,也是无法面对父亲。后得叔祖母怜惜,将妾身接回国公府。从前母亲糊涂,同湖阳长公主不睦,她故去后,湖阳长公主和叔祖母冰释前嫌。妾身自知留在国公府尴尬,故而才请求舅舅送妾身回沈家。”
“父亲一直不满叔祖父霸占家产,却又无可奈何,于是逼迫妾身,给弟弟下毒…妾身不愿意,可他拿从前教唆妾身接近陆小大人的事要挟,妾身畏惧,只得听从。”
“那天国师的义子周岁宴,他有不在府中的正当理由。”
“皇后娘娘明鉴,妾身所说句句属实。”
她本想发誓的,但想到姚家的下场,到底没敢。
皇后听完了,反正洪德帝只需要她的口供。
与此同时,温之玄踏进了沈家分出去的二房沈既昀的府邸。
“时至今日,君心为何,沈大人应当明白。”
沈既昀面色不动。
“沈某不知,还望国师解惑。”
温之玄放下茶杯,道:“沈侍郎保不住了,可沈家还在。当初令夫人含冤被赶出来,您痛失家主令。而今陛下明察秋毫,为你夫妻二人翻了案,您也可重掌沈家,可喜可贺。”
沈既昀笑了下。
“原来国师今日是来做说客的。只可惜,沈某无能,连家宅之事都无法平息,又如何能与国师一般,做陛下身边的巩固之臣?”
温之玄也笑,“沈大人若无能,沈侍郎又岂会舍了自己的儿子才能从您手中夺回家主令?”
沈既昀笑容微敛。
温之玄继续道:“世家强盛,我知沈大人心有忌惮,但平心而论,沈大人难道真的就甘心沈家永远只做个二流寒门,以后族中子弟也难以出头吗?”
沈既昀沉默。
温之玄道:“我知沈大人心有忌惮,放心,出头鸟有我一个就好。陛下爱才,必会对沈大人委以重任。”
沈既昀考虑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
这才是洪德帝的弃车保帅之计——舍一个沈既明,拉拢整个沈家。
很快,圣旨下达。
沈既明害死原配,毒害嫡子,陷害手足,苛待女儿,德行不修,遂罢免吏部侍郎一职,贬至幽州。
“陛下这招可真狠。”
姜知许唏嘘,“沈既明回京不到十年,做这个家主也不到两年,论威信和根基,自然不如沈既昀。看来,陛下是要提拔沈家了。”
姜以清不置可否。
姜知许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看了一圈儿,奇道:“渺渺呢?”
若是闺女在,肯定要吐槽。
萧意棠翻了个白眼,“她还没散学。”
姜知许:“…”
他起身,“我去接她。”
姜书渺最近心情不好,因为姚家那事儿,还有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