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说的话显然有信服力多了。
百姓们比刚才还激动。
姜书渺见多了这种场合,已经能应对自如,“大家不要跪了,听我说。”
嘈杂声渐渐平息,但百姓们炽热的目光未歇。
“你们的知县大人是狐妖,他叫白旻,只因道士不分皂白追杀,才不得已化身为人来到息县。”
百姓纷纷瞠目。
“狐…妖?”
有人看看白旻,又看看姜书渺。
人类本能的畏惧妖怪,可有神女在,似乎也就不那么怕了,更多的反倒是好奇。
“是的。”
姜书渺目光真诚,“妖和人一样,皆有善恶。白旻虽是妖,但为官三载,惩奸除恶,乐善好施,积功累德,是个好妖。所以大家不用怕。”
众人面面相觑。
“那郑…不,白大人还能继续留下来做我们的青天大老爷吗?”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关注点就挺…嗯,其实这个问题蛮重要的。
也有人嘀咕。
“可他是妖啊。”
“听说妖会吃人的…”
“呸,狐妖大人什么时候吃过人?从前那个知县什么德行?恨不能把我们老百姓敲骨吸髓。狐妖大人来了以后,夜里都不用关门了。”
“神女说得对,有些人心思比妖还恶毒。反正郑翰那个王八羔子要被押送京城了,与其再来个贪官,还不如狐妖大人。起码狐妖大人公正廉明,是个好官。”
老百姓大多简单淳朴,他们忠诚的信奉神明,对白旻的态度,一半是他从前的作为,一半就是来自于神女的金口玉言。
但人对妖本能的充满畏惧和厌恶,所以很多人还是心有顾忌。
这个走向属实让姜书渺都有些措手不及。
“人妖殊途,白旻借凡人之躯为官已违背天规,他不能留下来。”
有人松了口气,更多人则是可惜。
“神女,我们老百姓不懂什么天规,但狐妖大人让我们吃饱饭,过上好日子,就是好官。姓郑的走了,也不知道下一个知县会是什么样,万一又来个贪官污吏,息县百姓岂非遭殃?”
触及自身利益,所有人立即目光灼灼。
说得对啊。
神女盖章的好妖,又有三年功绩在前,总比个陌生的不知好坏的官儿保险。
芙蕖偷偷跟浅鲤咬耳朵,“感觉我们亏大发了,早知道我也去弄个官当当,既能躲避道士追杀,还能积累功德,一举两得。”
浅鲤毫不客气泼凉水,“还当官,你怕不是忘记当初如何九死一生的?”
芙蕖立即闭嘴,下意识看了温之玄一眼。
仇人见面,按理说应该分外眼红的。
不过她跟在姜书渺身边修身养性好几年,心胸倒是开阔了许多。哦,她以前还打伤过温之玄。
莫名骄傲肿么肥四?
浅鲤又道:“再说了,人间规则,当官的都是男人,难道你要找个男人夺舍?身体构造都不一样,不会觉得恶心吗?”
芙蕖脸色微红,不服气的反驳,“当官的也不都是男人,郡主的姐姐不就在西北做了都护吗?人家还上过战场呢。”
浅鲤怼她,“那你去,上了战场就要杀人,看你不被天道劈死。”
芙蕖又怂了。
浅鲤叹息,拍拍她的肩,“别想了,人心赌不起的。今天若没有郡主这个神女为白旻说话,早在他现真身的时候就被喊打喊杀了。咱们做妖的,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
芙蕖丧眉耷眼的,“我很有自知之明,就是羡慕。”
“羡慕什么啊。”
浅鲤想得很开,“咱们俩,一条鱼,一朵花,都是非人,上辈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辈子能有幸悟道化形,还走了狗屎运得上神庇护,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被人追杀,万人…哦不,万妖艳羡好么?”
芙蕖一听,好像是这个理耶。
顿时也不委屈了。
张道薇把她俩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倒是笑了,“浅鲤姑娘倒是通透。”
搁从前,浅鲤看见这些修仙者绝对抱头就跑。
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靠山!
很洒脱道:“没办法,谁让我们妖族老祖宗缺德呢?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应该的。”
反正缺德的神族迟早也会被大佬收拾。
她对自家主子很有信心。
毕竟上古大妖说杀就杀,酆都大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天道见了她都躲着走。
这牌面,天上地下加起来估计也没几个。
浅鲤根据自己这两年的观察推算,自家主子估计是洪荒时期的大神。
那还怕什么?
主子是个护短的,她和芙蕖只要安安分分,一心修正道,就能苟住妖命。
天下大道,各有其途。
倒也不必羡慕别人的机缘。
芙蕖虽然得道早,但论道行还是不如浅鲤深。
张道薇心道这鲤鱼精通透豁达,心无杂念,又有姜书渺指点,估计飞升之日已不远。
真是人不如妖,她也开始羡慕了。
那边,姜书渺已经安抚好了百姓,“人有人道,妖有妖途,你们能容得下白旻,修道者未必。妖入人间,但有错漏,便千夫所指。所以,他不能留下来。”
百姓很失望。
见此,姜书渺又说了一句,“其实新任知县是我表哥,为人很正派,会善待你们的。”
没错,新任知县是她姨母的小儿子,陆宴如。
得了保证,百姓们放心了,终于三三两两的散去。
郑翰孤零零关在囚车里,很是不忿。
什么狗屁神女,公私不分。
那个狐妖夺他身,借着他的由头邀买人心。说得那么正义凛然,还不是为了给自家亲戚腾位置。
姜书渺突然扭头盯着他。
郑翰打了个寒颤,眼神畏惧。
姜书渺走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能看穿他心中所想,然后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你爹如果早点把你处置了,也不至于到了今天祸连家族的地步。”
郑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