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月府好几日了。月夫人派了个小丫环服侍我,这小丫环十二三岁的光景,脸圆圆的,眼睛总像是笑着,有点儿胖,但很可爱。小丫环叫莲生,据说出生于夏天,她爹刚好卖莲蓬回来,就喜得一胖丫头。
那年大旱,死人无数,莲生的父母亦未能幸免,而莲生才五岁,就被本家叔叔卖了换钱。好在莲生被卖到了月府,运气不算太坏。
这莲生从前也服侍过月墨渊。别人见了我,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要不就是眼神中露出不屑来,哪怕是仆人,也便如此。但莲生一脸的乐呵劲儿,让我顿时感觉到了人间的暖意。
也是通过莲生,我了解了月府的基本情况。月府世代习武,如今共有三房,大房世袭爵制,为清远侯。二房倒是另辟蹊径,自己读书考取了功名,为内阁成员。三房,也就是我的父亲,大半生征战沙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当代大将军。
如今父亲月行山尚在外作战,而后宅之中,几乎由月老夫人把持。月老将军去世得早,月老夫人自恃劳苦功高,在内宅有绝对的话语权。
至于我的娘亲月夫人嘛,曾经也是身份高贵的郡主的女儿,雍城第一美人,追求者无数。而自从看了月行山一眼,她便非君不嫁。当时月行山早已订婚,但硬是让月夫人搞砸了。月行山做了负心郎君,娶了美丽高贵的郡主之女,但从此他上战场的次数,倒是越发多了。
月夫人的美丽,全部遗传给了月雪城和月锦端,到了我这里,给了我一块大大的胎记。问题是,我还没怪月夫人,她反倒处处看我不顺眼。
我人已回到月府,和月夫人却也难得见面。明明是自己家里,我却还得蒙上面纱。我每每按照规矩,向月夫人请安时,她不是在妆扮,就是在饮茶,身边不是月雪城,就是月锦端。月雪城端庄,月锦端爱撒娇。我一凑过去,总觉得哪里不对。是了,她们就像是名媛一样,相比之下,我不仅长得丑,举止也不淑女。
月夫人悠悠地对我说:“墨渊,你走路的时候,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动静。还有,头上的步摇,不要甩来甩去的。”
过了几天,我的头上就没有步摇了。原来我不配。看着月锦端头上插金戴银的,还见缝插针地插着宝石,珠子,翡翠,果然是阔绰得很。如果月锦端行走在街市上,绝对会被洗劫一空。
月雪城的妆扮要简单一些,只一支白玉簪子,再戴两朵嫩色绢花,耳坠子细长细长,走起路来袅袅娜娜,笑一笑,就像春风一样。
虽然我是月夫人生的,但总觉得和她毫无关系,至于和那两位姐姐。月雪城太淡,月锦端太刁,还不如我的莲生小可爱呢。
这天,我去给月夫人请安时,只见月夫人正往月雪城头上插一支翠玉钗。我刚刚进去,月锦端也进去了。月锦端笑道:“大姐戴这钗子,简直绝了。”
我知道自己不适合这里,每每请安也不过是形式,便起身走了。刚走到门口,听得月锦端嘀咕:“她拽什么呀拽,如今她的性子越发野了。”
我假装没听到,月夫人如此美丽,却如此偏心。想到她们在这雍城里享受荣华富贵,而我年年在云水窝度冬,吃不好穿不暖,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不就是一块胎记嘛。要是我回到现代社会,做个手术是分分钟的事!
第二天,月锦端忽然来找我,说一起去月雪城那里看看。我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看她眼神真诚,况且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月雪城正在书斋里,看书品茗,很有范儿。月雪城放下书卷,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月雪城询问我最近如何,又叫我不要拘束,听着倒是有几分姐妹情意。月锦端还将头上的珠花送给我,我忽然感到,世间自有真情在。
到了下午,忽听得外面一阵闹嚷。晚间时分,月夫人将我叫了过去,厉声质问我:“为何要下毒算计雪城?”
我一听懵了,月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还装,给我装。”这个时候的月夫人,才让人觉得又可怕又真实。原来,月雪城满脸生了疙瘩,还昏迷不醒,赶紧叫了大夫来看,确实中毒了。
我大叫冤枉,“凭什么认定下毒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