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百姓惦念远方的亲人,由我代写书信替他传递之间的思念,亦有为争夺田地的弟兄各争一词,力争最大的利益,亦或者妇人不堪忍受暴力失手错杀丈夫,被官府抓去后起状纸申冤。”
顾昭第一次讲一段那么长的话,嗓音清柔低沉,语气缓和诉说人世百态,平静之中带着淡然。
沈绵绵不由想起早上闹事的那男人,发现做代笔其实像新闻一样,知道各种八卦事情,真的什么人都有。
“你替写状纸的那名妇人,最后如何了?”
“关押十五年。”
“她在保护自己,这也太惨了吧?”古代和现代的牢狱大相径庭,每日只给一顿饭和一点水,里面的环境还潮湿脏乱,人关上十五年不疯才怪。
而且这里的律法对女子而言很是苛刻,只有男人休女人的份,女人想和离不仅遭人唾骂谴责,官府还不一定会批准。
那女人长期受到暴力,估计被打太狠,下意识反击回去,最后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沈绵绵接受现代教育,很是愤愤不平:“不管是谁,总之动手打人就是不对。要是有男人敢打我,我就废了他。”
脑海浮现她提起衣裙,对准某处踢的举动,顾昭默了默,回应道:“本该如此。女子娇弱,面临危险确实应当动手反击防卫。”
“你也觉得对吧?”沈绵绵猛然上前,一双眸子犹如一泓纯净的湖水,清澈倒映出他俊朗的面容,“那会儿我下脚应该更用力一点,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总之不能吃亏。”
她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得意,脱口而出:“在我们那里,一根两百块。”
沈绵绵看过条新闻,有个猥琐男经常欺负骚扰女性,后来碰到钉子,对方反手一把随身剪刀弄下去,结果只赔偿两百块就出来了。
顾昭不动声色躲避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旋即听到后面一句话,漆黑的瞳眸转瞬间一暗,未等回话,她的神色浮现一丝慌乱。
沈绵绵撇过脸,暗骂自己心直口快,差点儿露馅了,摸了摸后脑勺,她干巴巴地笑道:“我是说,听别人说一根针弄断赔两百文,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居然那么贵哈哈。”
“嗯,确实贵。”
顾昭面色平静点头应和,把碟子依次放回食盒,她松口气,见这会儿无事可做,打算回去继续上山采菌子和挖竹笋。
“我来!”
那只白皙的小手再次靠来,顾昭被她三番两次的接近弄得有些烦躁,他不明白,之前相处时相安无事,为何这几日突然越过那条线。
顾昭假装咳嗽躲了过去,“抱歉,最近身子差了许多,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过病气给你。”
“你还好意思说。”不提还好,一提沈绵绵就来气,“抓一剂药三两银子,难怪这段日子没见你怎么服药,都知道不够银子,还给我钱买东西。”
“不必,你收着便可,总归是要花的。”
顾昭不甚在意,他发现服用这剂药方后,身子越发乏力,也易受寒,风一吹便病倒。这几日没用,除了偶尔头痛发作,倒也熬得过去。
不知想到什么,他绷紧唇线,眸底晦暗如墨。
“你不喝药怎么行?”沈绵绵望着他毫不在意的神情,此时恨不得有种想要摇醒他的感觉,她着急道,“如果因为银子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想办法解决!”
那么俊美的人万一病死多可惜,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摇钱树,哪怕厚脸皮也要贴着他!死贴!
她抬手肘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你放心,一切交由我来处理”的样子。
顾昭像只鼓胀的气泡被瞬间戳破,突然变得没脾气了,无奈扶额,刚才的话都说得那么明显了,怎么到最后跑偏了?
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无奈,沈绵绵兴致勃勃问道:“看你中午也要忙,你平常吃什么?”
“平时不食午膳。”
“那不行,之后我承包了!”
沈绵绵可不能放过一丁点和他接近的机会,顺势往上爬。
顾昭没应好也没应不好,只淡淡回了一句:“碗筷拿回去先放着,我回来再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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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宫。
几个身穿官服的男人躬着腰,面容恭敬地禀报近日长泰山土匪流窜作案一事。
在他们之上,一个气质矜贵的男子坐在太师椅上,面色严肃冰冷,听到某个节点,握着毛笔的手骤然一顿,“哦?那依程尚书所言,派哪位与孤一同前往合适?”
被点名的中年男人一顿,垂下脸,掩去眼底的异样,“微臣认为,应当派遣镇北侯次子顾元前去较为合适。”
话落,台下一阵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