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日子镇北侯府走水,事发突然,世子顾昭烧死于后院之中,而后镇北侯有意扶正次子顾元。
可京城当中,谁不知晓顾元是怎样的人,整日不务正业,流连于烟花之地。
这样纨绔子弟,怎能担此剿匪大任?
其中一个蓄着花白胡须的男人站出来,眼角冷冷一瞥,“殿下,微臣认为不妥。”
“顾世子虽已意外身亡,可其弟并非能够有其能力担任。”
“周侍郎,顾世子突然离世确实令人痛感惋惜,作为他舅舅尤为更甚,可如今剩下镇北侯次子,虽说一无是处,但好歹给个机会他立功。”
程尚书不急不慢说道,“镇北侯次子再不济,也曾在军中待过一阵子,对付几个流氓土匪不在话下。何况正是用人之际,镇北侯次子乃现下当仁不让人选。”
周侍郎嗤之以鼻,舅舅?又不是亲的,在场谁不清楚顾元才是他亲侄子,这兄长一死,世子之位便落到他头上,程镇南正想方设法扶持上位,不然以顾元三脚猫功夫,一上场别哭爹喊娘就很不错了。
程尚书一顿,旋即将矛头指向身侧的一言不发的男人,“不知柳将军意下如何?”
程尚书口中的柳将军看似二十出头,实则年近四十,双目明亮闪烁坚毅的光芒,庄重而冷峻,从他曲线流畅的侧脸不难看出年轻时究竟有多俊美,仔细瞧的话,容貌依稀与已逝的镇北侯世子有几分相似。
被突然点名的柳将军淡淡瞥了一眼,恭敬答道:“全凭殿下决断。”
太子定定瞧着台下面色无常的柳将军,不语。半晌,沉声道:“既然如此,便依程尚书所言罢。”
“殿下……”
周侍郎一急,抬头瞥见太子冷然的脸色,心知已成板上钉钉之事,便把后面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行了,孤有些困乏,你们退下罢。”
太子神色疲惫按揉眉眼,屏退众人。
一出门,几人迅速分开两道,程镇南露出得意之色:“柳卫将军,话说顾元也算得上是你的外侄子,怎么不为他感到高兴?”
程镇南、柳卫和镇北侯顾容三家关系颇为复杂,柳卫出生商贾,其姐姐柳氏嫁给当时还是名教书育人的夫子顾容,后来柳卫参军立功归来,柳氏却病逝,借着这层关系,顾容一路节节高升。
而后为谋前程,顾容又攀上程家高枝,娶了程镇南的姐姐程氏为妻,靠关系和手段坐到镇北侯的位置,但因冷落与柳氏的儿子顾昭,引得柳卫极其不满,两家便很少往来。
柳卫向来不屑和他装表面功夫,冷冷扯起嘴角勾出一丝讥笑:“我的外侄子只有昭儿一个,他顾元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算哪门子的人,也配?”
说罢,不顾身后黑脸的人,甩袖离去。
周侍郎紧忙跟上,“柳将军。”
见他步伐放缓,周侍郎接着问道,“镇北侯有意扶他次子上位,方才为何不反驳。”
柳卫:“即便这次拦着又如何,他们一心让顾元继袭,总归找其他机会,任由他们去好了。”
何况……
柳卫目光暗沉,唇角扬起一抹讥讽。
“扑哧”。
夜幕笼罩,一只白鸽扑腾翅膀如往常落入窗沿。
屋内传来阵阵虚咳,听到动静那抹映在墙面的黑影微顿,随即慢慢拉近,打开窗牖,熟稔解下捆绑爪子的信条,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段话。
长泰山土匪横行,镇北侯、程镇南有意趁此机会送顾元与太子一同前往剿匪。
顾昭转身将信条烧毁,摇曳火光映入幽幽的眸底,他冷哼一声,俊逸的面容仿佛蒙了一层寒冷的冰霜,暗藏浓郁的杀气。
当今圣上年过六旬,膝下六子只活太子与三皇子二人,朝中波涛暗涌,分为两个党派为其效力。
原本镇北侯不愿趟这浑水,随着圣上执政力不从心,便起不二心思,明面却不露。然,顾元私下与三皇子交好,如今他们竟将他派去太子身边任事,无意将风口推到浪尖上。
“既然如此心急,便如你们所愿,岂不美哉。”
顾昭再次睁开眼眸,不同以往的温良,眼神凌厉如刀锋,薄唇紧抿,宛如天神从炼狱浴血出来,充满肃杀和阴鸷。
他执笔,手起手落。忽然一顿,他翻出药方重新抄写一遍,一同与信条塞入哨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