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微臣仍觉得此事欠妥。”
镇北侯随一行人进入祠堂,眼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犹豫良久忍不住开口道。
他快步向前,和太子的步调相差无几,稍微靠后面些,不敢挡住他的方向。
“今日时气不吉,诸事不宜,殿下,不如改天如何?”
“父亲,顾家族谱划去我的名字罢了,并非什么大事,无需讲究。哪怕过到柳家,正如您所说,无论如何我都是顾家之后。”
顾昭冷淡回复,惹得镇北侯飞去一记眼刀,内心暗骂,孽障!
太子点头,沉声附和:“镇北侯,顾世子乃柳氏所生,他体内流着顾家的血,同样也流着柳家的血。难道他过到柳氏族谱,就不是你的儿子了?”
镇北侯贴在身侧两边的手握住衣服,布料捏得起褶皱。太子站到顾昭这边,无论如何也要介入此事。
“微臣并非这意思。殿下,往这儿走。”
族谱划名简单,只需德高望重的族长或者有一定地位的人一同见证核实,三两下就能弄完。
镇北侯亲眼目睹族谱里顾昭的名字划走,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他的心沉入地窖中再也翻不起来。
而后,服侍在太子身边的老太监颁布令旨,另赐一座府邸,良田五千亩,黄金白银五千作为顾昭的褒奖,以示对他的认可。
于当日晡时,顾昭携妻出侯府,入住新的府邸。
“太子殿下待你真大方,京城地契那么贵,说赏赐就赏赐。”
沈绵绵拉他东跑西走,左瞧瞧右看看,满眼都是好奇和新鲜。
顾昭温柔浅笑,闭唇不语。太子之所以赏赐一座府邸给他,其目的为的让他日后好留在京城替他办事卖命罢了。
看她像是解放性子,变得比往常还要跳脱活跃,他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几分。
“往后你便是这儿的主子,全由你说了算。”顾昭拉住她,四目相对,格外认真地说道,“绵绵,那次于你我而言不作数,我欠你一场三媒六聘、盛大隆重的婚礼。”
“你可愿意与我结发,共赴此生白头?”
他心里由始至终清楚欠她一个名分,哪怕二人已有夫妻之实,此事一直搁在他心底深处。
顾昭眼帘下垂,拉着沈绵绵的手握紧,心如捣鼓加快跳动。
“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怎么会不愿?”
沈绵绵靠入他的怀里,清冽好闻的气息扑鼻而来,听着他跳动有力的心跳,她道:“既然你都发话了,我得赶紧准备我的嫁妆才行。”
“不急。”
顾昭紧紧箍住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拢,软绵柔嫩紧贴他,“过阵子舅舅回京城,我先带你去见见他。”
“舅舅?他在边关怎么样?”
沈绵绵知道他为数不多的亲人,柳卫待他极好,虽二人相隔甚远,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但一个忠心爱国的大将军教出来的外甥能差到哪里。
“情况不太妙。今早前线来信,舅舅在一场战役不慎负伤,新伤未愈旧伤复发,伤势比较严重。”
顾昭语气严肃,“此次北国抱有彻底歼灭晋国的心思,来势极为凶猛。殿下便调集漠林池、骞洲等几位亲王前去助阵支援。”
北国地理气候缘故,那里的男人个个生得魁梧壮硕,性格暴戾,打起战来异常凶猛。如果不是吃了人源少数的亏,战胜北国未必那么容易,可即便如此,他们仍不占上风。
“嗯。今年的春节快到了,过阵子舅舅回京,咱们就能聚一起吃团圆饭。”
顾昭脑海顿时浮现温馨的画面,心中期待万分,不禁拥得更紧。
柳卫重伤从前线撤下,对此很是不满,无奈太子令旨下达,他借着途中奔波的不适,故而拖延几日回京。
“本王觉得应以在东、南两侧包抄便能将北国重创,他们之后难有翻身之地。”
“不可,这两地相隔太大,且地形复杂,未必能及时赶来将其歼灭。”
“那信王欲如何打?方才进攻一招制敌,你认为风险大,若引诱他们过来,你又觉得方法不稳妥。不如你出出个主意,好让本王听听。”
帐篷内信王、梁王争执声不断,柳卫掀开帐帘走进去,横在二人之间。
梁王见状脸色微缓,瞥了一眼柳卫暗色常服,浓烈的血腥裹着苦涩的草药味儿飘散过来,嗅着刺鼻难受。
梁王皱眉:“柳将军,太子殿下不是唤你回京么?”
柳卫浑然不在意挥手:“我伤势未好,不宜长途奔波,过几日在说吧。”
信王知他性子,不由摇头。梁王却劝道:“柳将军,你不赶路那就回帐篷歇息。听说你这次受伤连以前的伤一起犯,还是注重下身子。”
“老毛病罢了。十几年前腰侧的伤口尚浅,只是这次好巧不巧伤在同一位置,贴些药膏便无大碍。”
“说来那次战役死伤惨重。”梁王的视线落到他的腹部处,似乎陷入回忆,慢慢说道,“当日如果不是朝廷运来的粮草在途中变质,我们也不会因此耽搁。”
打战必不可少粮食,那会儿与敌国交战激烈,到后期兵源和粮草补给严重不足。
后来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好不容易等到粮草运送过来,结果对方声称路途遭遇大雨,可能因此没保护好入了水变了质。
当时梁王正派兵支援,知晓后气得不清,加之前线战事紧急,无奈之下只能硬上,柳卫则因那次援军耽搁险些死在战场之中。
信王道:“可惜那负责押运粮草的人,事后突然人间蒸发,无从查证了,否则定不轻饶。”
“哼,让这种人运粮,应当连同负责调拨分配军粮的粮官一并惩戒。”
“惩戒?那粮官大有来头,他可是程尚书的小叔,程尚书的姐姐又是当今镇北侯的夫人,之间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两位亲王有各自的封地,离得京城尔虞我诈的圈子远,至于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柳卫当日还是小小的兵将,未封为将军,对这背后的原因不甚理解,现下一听,眉头皱起几乎没舒展过。
信王和梁王话题岔开,骤而言归正传,几人思考商讨战术,一名小卒前来汇报情况。
“急报!柳将军,北国突然从占领的百嵩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