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
梁王登时有些傻眼,和信王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柳卫离开帐篷,步伐匆遽,身后刮起一道凌厉的风,衣袂袖子卷飘起。
北国撤离速度实在太快,柳卫率军前往,抵达之后惊觉空无一人。
“将军,我们是否继续追?”
“不必了。再往前便是北国的地盘,我们先回去。”
两地之间相差甚大,贸然闯入的话,士兵可能会因水土不服未深入便折损途中。柳卫打消念头,随即原路返回。
他这一来一回动作幅度过大,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包扎的纱布渗出血来,大夫在旁见到边换药边忍不住唠叨,听得柳卫耳朵都快生茧。
“柳将军,别怪属下多嘴,你已不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壮少年了,现在的你哪有年轻人伤势恢复得快,整日东奔西跑伤口何时能愈合?”
大夫耳边絮絮叨叨,“殿下不是下令旨让你赶快返京养伤吗?你别一拖再拖了。”
“知道了。”
柳卫估摸差不多,是时候应该启程,“等交代完,明日我便离开。”
一晃将近半月过去,枝头嫩芽迎春,鸟雀盛鸣,万物回暖一片生机盎然。
沈绵绵自从换住处别提多自在快活,府内买入几名丫鬟,性子老实本分,专程负责日常起居。
因为快到春节,街道人来人往,京城早早挂满喜庆的红灯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氛围感满满。
沈绵绵掌控家中财政,过年需要备的年货种类很多,她分好几天去采购,由于不太熟练,很多细节后期尚待填补。
白日她亲力亲为,夜间挑灯记账,忙里享受乐趣,想着等舅舅返京探望,能感受一家人团聚祥和温馨的气氛。
沈绵绵全神贯注,认真记录每一笔账,身后何时来人都未发现。
“绵绵,你连做两时辰,该歇歇了。”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绵绵侧过头,脖子僵硬一动发疼,他伸手落到肩窝两边,力道轻柔不大不小按揉起来。
疼痛得到缓解,她舒服地后仰靠到椅背上,像只猫咪适意眯起眼。
“快过春节,最近下值早。”
太子亲自出面施压,他得以顺利划走顾家族谱的名字,这种事闻所未闻,引起一阵轰动。
为此太子在朝中承受一定的舆论压力,似乎不甘心由此放任他,顾昭便继续在其手下做散职任事。
两人白天各忙各的,落幕归来一起用膳,日子过得很平常没什么两样。
“也是,大家一年到头忙忙碌碌,难得过节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摆放面前的那账本的笔墨还没干,沈绵绵推到一旁,案桌右上边角堆叠成书山,她抽出其中一本帐本翻开,“这是近些天支出的账单,花销可大了。”
顾昭手越过她,玉指骨节修长翻动页纸,甚是好看。她的一笔一画规规整整,能看出下得功夫有多认真。
“看来让你掌管财政是最正确的决定,你这管账的能力越来越好了。”
“那又如何。支出比收入的银子大,长期下去顶不住。”沈绵绵说道,“阿煜,殿下不是赏赐五千亩良田么?现在我们种不上地,租出去收租金怎么样?”
“可以。五千亩莫约三百多公顷,扣除税收一年的净利润达一千多银子。”
“感觉少了。我名下的产业虽只有宁乡县的铺子,其他收入来自周家食肆,算下来一个月跟租田收益差不多。”
沈绵绵陷入沉思,以前小门小户挣足够充裕的银子,日子倒能过得顺遂。但现在不同,顾昭在朝中任职为官,官员相互之间来访,礼尚往来是应当的。
除此之外,比如排列前头支出的月例、膳食还有家中各种大大小小的金额数不胜数,一个月算下来,这一二百银子根本不够用,甚至比以前挣十几文钱的日子还要拮据。
顾昭道:“绵绵,你不是想在京城开铺子?正好库房的银子充裕,你拿去租一块地营生,或低价收购即将倒闭的铺子加以改造,后面利润就能提高了。”
沈绵绵点点头,又抽出另一本翻看,太子赏赐的黄金白银专门记入库房的账本里。
不仅如此,日常开销各种明细皆分开记录,她看账时方便查找。
青瓷莲花瓣灯盏内油芯慢慢摇曳,暗淡的光环裹着内层金橙色的火焰,她的脸蛋似嵌入光影里,恬静柔美。
沈绵绵一旦做起事来便会投入得很认真,看着看着不经意抬头,余光无意越过身侧,她不由转过头,眉眼弯如月牙:“你看我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走了。”
“没,就是想看看你。”
他支起头静静坐在一旁,漆黑的眼眸柔光闪动,俊美绝伦的面容浮现淡淡的笑意,温和似泠泠流动的泉水。
反正账本也看完了,是该好好歇息了。沈绵绵双手一合,眼底闪过一抹促狭,起身走到他跟前。
“好。这样看得清楚不?”她弯身靠近,彼此之间温热的呼吸几乎交缠一起。
顾昭不是第一次透过她的瞳眸望到她眼中的自己,可每次对视都会令他的心情不自禁悸动。
目光寸寸移动,由明媚的眉眼至秀气的鼻梁再到饱满的红唇,每一处都会联想起榻间酒醉芙蓉出水,娇艳欲滴的画面。
“……不够。”
喉结滚动,他的嗓音发紧略微暗哑,方才温柔的眸光逐渐迷离涣散,失神地盯着那瓣娇艳润泽的朱唇,放缓呼吸。
他抚上她的侧脸,进度迟慢一点点拉近,温热的气息伴随呼吸急促而变得灼热,扑落脸颊肆意渗入肌肤,串动体内一股难以抑制的躁动。
“老爷,门外有一位自称柳卫的人到访。”
柳……柳卫?
是顾昭的舅舅,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