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廖在陷入深度思考的时候,手头喜欢摆弄一些东西,比如拇指来回按动按动笔,比如指尖盘绕充电线,又或者是一块儿童专用的玩具橡皮,而眼前的火苗就成了一个完美的替代品,它在视线的控制下于半空中笨拙地画起了圆圈,赤黄的弧光在黝黑的瞳孔中勾勒出火圈的形状。
一圈,一圈,又一圈。
火苗做着循环往复的运动,吴廖的思维在一成不变的旋转火光中渐渐发散,视线不再聚焦,挺直的脊背也逐渐弯曲下来。
神术由于长时间没有撤销,体内的本源开始一点点消耗。
忽然,火苗在一声“原来如此”的惊呼中溃散。
吴廖抄起手边的石子,平置在掌中,脑海中回想起“飞弹术”的颂词。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在效果部分摘除了那段详尽的描述,同时也更改了神术的术名。
“献祭,本源,吾求掌控手中之石,令其轻盈,令其悬浮,向兽神叩颂。悬石术!”
伴随颂词的念诵,吴廖感知到无形的力量抽走了体内五分之一的本源,紧接着,手心的石子宛若抵抗了地心的引力,好似失去了原本的重量,在他目不转睛地注视下飞离了皮肤,在一寸左右的位置空悬。
吴廖猛然撤回右手,石子竟这么无凭无依地悬停在的身前。
“我猜测的果然没错!”
一种强烈的兴奋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并不是神术没办法使用数学用语,也并不是不能设定和控制生成物质的运动,只是方法不对!
就像神术不用从口中念出,只需要在脑海中清晰的构建就能发动一样!在决定献祭的那一刻,所有的细节都通过意念和思维开始编织,包括火焰的颜色,包括火焰出现的位置,包括火焰的大小和温度!
相反,如果在神术构筑中出现不清晰的概念,就算献祭成功,效果也不会如愿启动!就比如“沿直线以每秒二十米的速度向正前方飞翔”,虽然知道沿直线飞行是什么模样,但是“每秒二十米的速度”却并没有一个明确具体的概念。
二十米是多远?从哪一个点到哪一个点?一秒是多久?从吸气开始要截停到哪一瞬?
让浮火的每一次自主移动都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大概就是需要在焰体和意识之间不断的往返修正。
但是一旦令它形成了匀速圆周运动,并在意识中印刻了具体的烙印,那么就不需要耗费大量的注意力控制了。
“越是‘具体’的颂词越难以实现,相反,越是‘模糊’就越有成功的把握!既然没有办法详细的设定一个物体的动量,那么就设置一个大致的方向,给一个模糊的力!”
吴廖兴奋得观察着空中悬浮的石子,一个逐渐成型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
木头和干草焚烧的灰色烟雾从部落草屋的缝隙中徐徐升起,伴随腾起的,还有一股焦香油腻的肉味。
库排过长蛇一般的队伍从鳄老的草屋里领过今日份的肉量,就着部落堆砌的大篝火炙烤起来。
他从吊在腰间的小皮袋里掏出一块指腹大小的黄色盐块,小心翼翼地在布满血丝的肉块上均匀涂抹,粗糙的盐与滑腻的肉相互摩擦,发出悦耳的莎莎声。
与鹭不同,库喜欢在烤肉的时候涂抹盐块,他认为只有经过了火的爱抚,盐与肉才能迸发出最垂涎的香味。
库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深深吞入咽喉,眼看血水在盐和高温的刺激下呼呼流淌,侧首间却见到鹭已经端着盛肉的木盘走向祭司的大帐。
“鹭!”他握住的盐块,怕一个拿捏不稳就掉在了地上,顺着视线的方向冲鹭招了招手。
没成想,鹭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埋着头,目光不似聚焦地望着眼前五步的路。
“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库少见鹭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以往鹭开始听不见声音的时候,都是与关系亲密的人闹出了矛盾后觉得非常自责,比如因为自己的任性害的族长担心的时候,又比如因为自己的任性连累他的时候。
这一回又是......
库收回视线,重新放在了血淋淋得尚且在高温下滋滋作响的肉上,忽然间,他明白了什么。
“鹭!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库收起掌中的盐块,塞回腰间的小皮袋,任由肉块在熊熊冒火的木头上渐渐变色焦糊。他转而迈开大步,一路小跑跟上鹭魂不守舍的步伐。
祭司的大帐很快来到眼前,大帐的门帘高高卷起,相比明亮的晴空,内部一片昏暗。
忽然,一阵巨大的破空声从帐内爆出!
像是丰满的羽翼在高空中急速俯冲,像巨石从山顶滚落撞上了细弱的树干。
一个模糊的黑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窜出大帐!而后在空中发出爆裂的声响!
库和鹭都被突如其来的动响惊到,站在原地望着半空陷入短暂的呆滞,他们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些许细碎的颗粒从空中溅落,撒在了库的脸颊上。
库伸手往脸部的位置摸去,指尖多出了一些黑灰色的,如砂砾一样的硬颗粒。
鹭第一个反应过来,神色紧张,抱着餐盘冲入大帐。
却见吴廖额头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瘫坐在大帐的中央。
“没...没想到这么消耗本源,差点...差点就把我抽空了。”
实验成功了。
那块风化的石块承受不住高速下的空气阻力,在飞出了一小段距离后终于在空中解体。
宣告,新的神术——飞弹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