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欢看着天上月亮自云后闪出，又被云层遮蔽。俯视下面，山寨内外几个巡逻的喽啰三三两两地来回巡视。

何关静待时机。

后半夜，从临近寨门的一个房屋内走出几个喽啰，接替原来几个。原先巡视的几人便都进到那房屋中休息。后来的几个尚未完全从睡意中清醒，伸着懒腰，打着哈赤，围着火把，聚在寨门口，抱怨着夜风寒冷。

何欢知道时机已到，调运气力，松动筋骨，挪动身子，凭日间记忆，走到那靠近藤蔓的崖壁边，借着月光，辨明方位，纵身朝那山壁间藤蔓跳去。

何欢气力已经恢复，身子轻盈，这一跃正好抓住对面藤蔓，双脚落在石壁凸起的着力处，毫无声息。

何欢借助藤蔓与石壁各处凸起，一步步下到地面，落地之处已经到了山寨内。那几个夜巡的喽啰还聚在寨门口，尚不知对手已经进了寨子。

何欢看天上月亮又一次隐在云后，便借着夜色昏暗，走阴影处，几步便到了那刘二的房屋门外。

（二）

何欢贴身靠在木门上，附耳听里面动静，里面寂静无声。伸手轻推木门，木门里面有门栓顶着。何欢再附耳细听，听了一阵，听到一声轻声咳嗽之声，便断定那刘二并未睡着，应该是等着“猎物”落入他圈套的消息。

想至此，何欢侧头看看寨子门口的几个喽啰，仍是那般聚在一起小声说着闲话。何欢抬手轻敲木门，里面便即传出刘二的声音：“怎么样，事成了吗？”

“嗯，成了。”何欢将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含糊。

那木门从里面打开，屋里点着微弱的油灯，那刘二站在门前，一眼看到何欢，脸上神色大变，张嘴欲呼。何欢早有准备，一步闪进屋内，跳起一拳打在刘二耳门上，刘二一阵昏晕，倒在地上。

何欢怕刘二仍会喊叫，又在另一侧耳门处打了一拳，将刘二击昏。

何欢返身将门关闭，仍从里面拴住，抬头四下看屋内情形。

那屋内陈设简陋，地上一块木板，上有被褥，靠墙一把藤椅，那藤椅上放着一张油纸，油纸上散乱放着些腌制肉脯，墙上挂着一个牛皮水袋。何欢正是肚饿，见了食物，两眼发亮。

低头看看地上昏倒的刘二，何欢四下找寻，在房屋角落里寻到一根麻绳，正好合用，便拾起来，抽出小腿内侧短刀，将那麻绳断成两截，将刘二两手两脚紧紧捆住；又在刘二衣服上割下一块布来，紧紧塞入刘二嘴里。

待到完成这些，便回身将墙上的牛皮水袋拿下，拔开塞子，仰着脖子朝口中大灌了几口。又拿起藤椅上的肉脯往口中塞了两块，只觉美味异常，便干脆坐在藤椅上，将那油纸上的几块肉脯吃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何欢见刘二仍是昏迷未醒，便伸手入怀，掏出自己的随身荷包，放在地上。沉了一会儿，那荷包里的山鼠便动了起来，将那荷包一拱一拱的，在地上挪动。

何欢将手中短刀插在地上，拿起水袋大口喝了一口，蹲下身子，抓起地上刘二前胸衣襟，拉到近前，“扑”地一声，一口水喷在刘二脸上。那刘二口中“哼哼”两声，慢慢睁开双眼。

何欢手上使力，将刘二拉得坐了起来，伸两个手指将刘二口中布团掏出。

刘二慢慢清醒过来，待到看清眼前之人正是那当日在半路上脱身不见的何欢，张口便要叫人。

何欢早有准备，那短刀一晃，早抵在刘二脖颈处，低声道：“你张嘴叫，便在你脖子上开个血口子。”

刘二小声道：“小人不喊，不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何大人，你是从何而来，怎地便就到了我这山寨门口？”

“哼，凭你那小伎俩想欺骗京城的锦衣卫，真是不自量力。”

“不敢，不敢，我怎敢欺瞒何大人。”刘二低声哀求，堆起满脸的褶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就说说吧，你们是如何谋划算计我两个，我那同伴张九福现在何处？若是我两个都被你们捉了，你们接下又有何打算？为朝廷效力的李鸽子又是如何与你们混在一起的？不着急，现刚夜半，距离天明尚有些时候，你便仔细说说。我陪你到天亮。”

何欢欺身到刘二面前，盯着刘二的两眼。

“小人只是听命办事，至于个中内情，小人实在不知，都是李大人的吩咐。”刘二仍是那般可怜相。

“你说是李鸽子命你暗算我两个？”

“是，都是李大人吩咐，我不敢不从。”

“那你与这方家寨的山匪勾结，也是那李鸽子的吩咐了？”

微弱灯光下，那刘二两只眼睛转动两下，语带哭音道：“咱是李大人手下，李大人与这里的头领交好，吩咐我按他命令行事，我便来此了。”

何欢点头道：“原来如此。”嘴里说着，站起身，将那油灯端过来，放到地上。

“按你说法，你只是受命办事，并不知晓内情了？”何欢眯着眼睛看着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