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吟说:“这段时间沈默久老师代理班主任,他也没怎么讲语文课,班级他也不管,不过,那时候老师也不敢管,同学们养成了一些不良习惯。”白雪吟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李老师,精益求精这个词怎么讲?”
李挚放下手里的作业情况表,侧头看着白雪吟,说:“这不是《纪念白求恩》这篇文章里的一个词吗,连这个词都不懂吗?”
白雪吟说:“前天沈默久老师上语文课,有的同学问这个词怎么讲,沈老师说是连鬓胡子吃炒面——里挑外撅的意思。我就觉得不对,还有很多学生都表示怀疑。白求恩对工作精益求精,那不成了白求恩——”白雪吟不敢再说下去。
刚走到办公室门边的葛玉兰老师笑了,她停住脚,回头看着李挚说:“这真是误人子弟呀!”说完,转身离开办公室。
李挚暗想:也难怪沈默久,师专三年他连一年也没读完,也弄了个毕业证,分到一中又一直在后勤工作。学生突然问‘精益求精’这个词,可能一下子就懵住了,碍着面子,也就顺嘴胡乱的解释了。
白雪吟问:“李老师,沈默久老师说跟你是同学呀!”
“大学时是同学,他是我上一期的,比我早毕业一年。小学中学不认识,他老家好象是宣城那边的。”
“走吧,回家吧,天要黑了,我去送你。”李挚说着拿起几本作文放进手提包里,回家还得开“夜车”。
李挚、白雪吟两人走出校门,踏上城南这条偏僻的小路。
“听说这条路要修了。”白雪吟说。
“你听谁说的,消息还很灵通了。”李挚问。
白雪吟说:“那天听县团委吕书记说的。”说完她见李挚老师不语,她猜想李挚老师一定是不高兴提这位吕书记,她不言声了。
李挚也觉察了白雪的想法,忙解释说:“其实你提吕明修书记也没关系,我以前对这个人是有些看法,不过我的看法也不一定对。比如这回我反省的问题,他还是有正确的态度的,多次找我谈话,让我不要消沉,要相信群众、相信组织。今天头午还给我挂来电话表示祝贺,确实使我很受感动。”
白雪吟默默不语,李挚老师这次挨整应该说就是吕明修一手安排的,这点白雪吟很清楚,可是,吕明修却在背后去安慰李挚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呢?白雪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她说:
“老师,不提那些事了,还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带头给你写大字报。为这件事,我爸爸妈妈都多次批评教育我了。我知道老师对我好,这我是忘不了的,老师也知道我并不是象李莉说的那种没良心的人。”
李挚笑了,说:“你和李莉是多个脑袋差个姓,比亲姐妹还亲。李莉也是一时说气话,这可以理解,你想,我毕竟是李莉的亲哥哥,他当然不愿意看到我受损害的。我们都应该吃一堑长一智呀!”
说到吃一堑长一智,白雪吟想,李挚老师的心病可能就是怕我跟别的男人好而忘了他,我何不干脆说清楚,免得李挚老师总是多心,或许还会产生其他误会。于是她说:
“李老师,从今以后你放心,我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忘了你李老师,我永远跟你一个人好,谁也不会把我从你身边夺走。”
李挚一惊,后来想到白雪吟这些话跟小说写的恋人的话是有本质不同的,她还是讲的一种纯贞的师生情,但也还需要给她解释一下:
“雪吟,你别误会老师,我没有那么自私。我是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一起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我不是只让你跟老师一个人讲友谊,而不跟其他人再友好相处。那老师不是太狭隘了吗!”
“老师,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讲以后——就是这辈子我也不想离开你,让你永远象关心小莉那样关心我,我永远当你的小妹妹好吗?你明白我的意思嘛?”白雪吟很激动,扑到李挚老师怀里。
李挚下意识地抱着白雪吟,好一阵子才说:“好了,雪吟,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哥哥了,你可要听大哥哥的话呀!”
恰在这时,沈默久老师喝得醉醺醺地迎面而来,他看见好象是白雪吟和李挚拥抱在一起,他揉了揉那双小睡眼,看清楚了,是白雪吟和李挚在拥抱,他本想绕着走过去。
李挚先看见了沈默久,李挚轻轻地推开白雪吟,和沈默久打着招呼:“沈老师,你这是从哪来呀?”
白雪吟吓了一跳,低头不语,亏得天已经暗黑,否则准会看到她那张涨得通红的脸。
沈默久眯细着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李挚,说:“我到鸡厂去送学校买鸡蛋的钱,嘴巴抹石灰——来了个白吃一顿酒。”说着他看了白雪吟一眼“你们聊,你们聊,我走了。”沈默久摇晃着大肉头扬长而去。
李挚若有所思的说:“走吧,咱们也快点回家去吧!这沈默久可是个无事生非的人啊,说不定回学校会造什么谣言,我们要有点思想准备。”
白雪吟说:“他造什么谣言,咱也没干什么坏事。”
李挚老师不同意白雪吟的观点:“雪吟,以前我也是这样想,俗话说脚正不怕鞋歪。经过了一次挫折的教训,我倒觉得这句话应该这样讲:脚正就怕鞋歪。就说你爸爸吧,可以说是一身正气,可是却成了特殊身份,人也就受害了吗!象我前一段被勒令反省,停止工作五个月零十三天,脚也是正的,可是工作组某些人硬给我穿歪鞋,不也就老老实实的当了几个月的反革命吗!”
白雪吟内心是赞成李挚老师这观点的,但她不希望再提起自己曾干过的愚蠢事,一提起她心里就隐隐作痛。她觉得对不住李挚老师,所以她听了李挚老师说他当了几个月的反革命这话就很激动,她把低着头说:
“老师,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吗?别再提那件不愉快的事好吗?”
李挚老师点点头,真诚地说:“雪吟,我从来也没怪你呀,以后你也不要再多心了啊!”
白雪吟声音颤抖地说:“李老师,你等着我好吗,一定要等着我。”
李挚不解地问:“什么等着你,怎么把我搞糊涂了。”李挚注视着白雪吟那双闪动的大眼睛。
白雪吟干脆直言不讳:“等我以后毕业长大了,工作了,那时我就嫁给你。”说完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李挚老师呆呆的站在那里。
许久以后,李挚仿佛从沉醉中清醒了,他正二八经的说:“雪吟,老师非常感谢你的信任,但你现在才是位初三的学生,今后的路还很漫长,世事难测啊!想得那么远是不现实的,再说,你还是个初中学生,也不应该有这种想法;雪吟,就目前在学校学习这阶段,我们之间就是严严肃肃的师生关系,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我的任务是认真教书育人,知道吗?再不可以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否则,老师就不理你了。”
白雪吟说的是掏心肺腑的话,可李老师却不能理解,感到受了委屈,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她觉得李挚老师是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李挚也看出了她的这种心情,为安慰雪吟,也是一种真实心迹的表露:“雪吟,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我们之间只有师生情。雪吟,老师对你的关心是一位教师对自己学生的关心,你千万不要误会,否则,对你的身心发展不利啊!尤其是在学校这段时间,我们应该是严肃的师生关系,从此不再说感情这方面的事,可以吗?”
白雪吟深情地点点头,但她却暗下决心:“我发誓,只要李老师是单身,我以后一定要……。”转而又想:“李老师怎么会一直单身呢?自己的一厢情愿能够实现吗?不得而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