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还是觉得踏水无痕更好,楹联不合适,再写一副就好了。”安崇邺面无表情的说。
“你这话说得违心,依我看,宁公子的楹联可算上上等。”
“好则好,却不合我的心意,皇兄喜欢,便赠予皇兄,可好?”
“你当真舍得?”
“我有何不舍?”
……
两人相视而笑,互相打着哑谜。
皇家水深,摸不透这二人心思,宁绝不敢贸然插嘴,只能听着他们拉来扯去。
好在,松露这时端着茶水来了,她上前福了福身,将一壶泡好的茶水端上桌,随后取了白玉茶杯放到三人面前,逐一斟满,如斜阳落日般金黄色的茶水落入杯中,雾气婆娑,茶香扑鼻。
斟好茶松露就退到了一旁,安崇堰率先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嗯,味浓醇甘,唇齿留香,好喝。”
“库房里还剩下二两,皇兄若喜欢,我让下人送到府上去。”
安崇堰笑笑:“三天两头从你这儿拿东西,被父皇知道了,我又得挨批。”
“我保证不告状。”
安崇邺拿起茶壶给他斟满,两兄弟闲话家常,真一副兄友弟恭、和气温馨的好画面。
半刻钟后,下人搬来棋桌,两位殿下亭中对弈,宁绝守在一旁观望,看他们以棋做局,杀得你来我往。
安崇邺心思深重,落子长远,而安崇堰更重眼前,但凡有吃子的机会就绝不放过,哪怕是以十换一,他也毫不犹豫,这般不计后果的做法,往往导致他开始吃子最多,而结果却是必败无疑。
几局下来,安崇堰次次被杀到毫无还手之力。
“不下了,不下了。”
又是一局围剿,安崇堰将手里的白子丢进棋罐里:“怨不得父皇说我悟性差,就是下上千次万次,我也赢不得你。”
“下棋如领兵,重要的不是杀几人,而是局势成败。”
安崇邺捡起棋盘上的黑子,十分淡定的说道:“皇兄性子急切,只求眼前得利,这反而会被蒙蔽双眼,致使大局败落。”
“说白了就是缺心眼呗。”安崇堰毫不在意的自嘲一句。
“也可以说说是赤子心性。”
安崇堰觉得“赤子心性”这四个字被侮辱了。
他看向宁绝:“宁公子会下棋吗?要不要来一局?”
宁绝低头:“草民愚钝,不会下棋。”
棋桌要花钱买,他自小贫苦,母亲做绣工换的那点银钱,除了日常开销,只够给他买几本书,学堂里夫子虽教过几次,但他接触棋子的机会不多,也无人陪他对弈,所以他知道棋怎么下,却算不得精通,或者说,真的只是略懂。
“我也不会下。”
安崇堰一边捡着棋子一边说:“其实相较于下棋,我更喜欢策马,北郊有一处马场,景色极好,我求了主家许久,才花重金买了下来,宁公子哪日有空,与我一同去骑马如何?”
他凤眼挑起,表情十分灵动。
宁绝想到之前自己连马背都爬不上去的画面,脸色尴尬起来:“殿下,草民也不会骑马。”
不会下棋,不会骑马,那会什么?
讶异从眼中一闪而过,安崇堰满脸笑容说:“没关系啊,我教你。”
让堂堂二皇子教自己骑马?
宁绝可不敢:“草民位卑,不敢劳烦殿下。”
安崇堰想说他不注重身份地位,但嘴巴还没张开,就被安崇邺打断:“大皇兄生辰将至,二皇兄今年打算送点什么?”
提到大皇子安崇枢,安崇堰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有些晦气。
“我怕皇兄忘了啊,就算不情愿,终归也是亲兄弟,大皇兄的生辰,你若不去,怕是会惹父皇不喜。”
安崇堰方才还笑着的脸色沉了下去,安崇枢身为中宫嫡长子,自小就得父皇宠爱,幼时,他因一些小事得罪了安崇枢,被他好一顿欺辱。
他上告父皇,反倒被教训不够敬重兄长……
安崇堰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不够讨喜,这么多年,他遇事能避则避,尽量不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哪怕再不喜安崇枢,他也尽可能维持好表面功夫,不让人揪到自己的错处。
“前段时间我得了两颗东珠,用作生辰礼应该够了。”他苦着脸说。
安崇邺提醒道:“听说父皇会在宫中设宴,许多公卿大臣都会到场。”
“放心,我就是再不喜他,也不会在那种场合惹事的。”
安崇堰打着包票,全然忘了前两年自己喝醉,一把火差点烧了半个大皇子府的壮举。
日上中天,安崇堰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他起身理了理衣衫:“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府了。”
安崇邺和宁绝一同起身,安崇邺说:“用了午膳再回吧。”
“不必了!”安崇堰摆摆手:“提起他胃口都没了。”
“是我的错。”
“与你有什么关系。”
安崇堰转身,边往外走边嘀咕:“倒胃口的是他,又不是你。”
看着那修长的背影走出凉亭,宁绝揖手相送:“恭送殿下。”
安崇堰没回头,抬手一挥,就自己走了。
安崇邺对身后的松露吩咐:“去把库房里的黄金桂包好,送去二皇子府。”
“是。”
松露也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