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依罪论处,公平公正,我们也无话可说。”
陆亦泽蹙眉提醒:“可是将军,大理寺卿陶杌,他是许太尉门生,您觉得以他们的关系,他可能做到不偏不倚,不徇私情吗?”
一丘之貉,哪里可能置身于外?
宁绝也道:“今早陶大人审问时,下官就在面前,亲眼所见他言辞引导,全然不顾案情真相,只一味将所有过错都堆积在清宴身上,意图借此重罚重判。”
“以许太尉的身份地位,将军您若放手不理,那小公子要付出的代价,定是难以估量的。”
坐牢挨板子都还算小事,只怕陶杌暗下狠手,把他弄死弄残就悔之晚矣了。
大理寺多少犯人死囚,哪年没有几个发疯失智、病死自戕的,无论罪大罪小,真要是死在了牢里,也不过草席一裹就拖出去埋了,谁管他到底为何变成这样,反正都是罪人,死了也只算是除害而已。
为官几十载,闻宿不是不知道那些地沟里的阴谋算计,牙关紧咬,他沉眸起身:“我这就进宫上禀陛下……”
他想请启安帝做主审理此案。
“将军……”
哗啦啦的动静响起,宁绝却出声打断他的步伐:“就这样去吗?您可想好了怎么跟陛下说?若陛下提出某些条件,或是直接把案子丢到刑部处理,您有想过该怎么应对吗?”
“既是陛下做主,自然遵旨照做,刑部还能假公济私不成?”
“将军莫要小看了太尉大人的能力。”
宁绝提醒道:“贤妃娘娘深得帝心,如今朝堂有几个敢得罪许家?将军执掌大昇三成兵马,如今边疆平定,社稷安稳,十几万赤焰军闲于田野,陛下心中是作何想,将军可有思量?”
贤妃是许广儒的妹妹,许长羿的姑姑。
而赤焰军,是闻宿一手操持,统管了十几年的一支虎狼之师。
自大败古罗国后,回京这三年里,不止一次有人奏请启安帝收回赤焰军兵符,可启安帝认为闻宿劳苦功高、忠君爱民,必不会有越矩之举,因此对那些无端猜疑始终未应。
可不应就是放心吗?
赤焰军勇猛强悍,闻大将军威名赫赫,其下二子也是将门英豪,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
如此满门枭雄,有权有势、有名声有能力的下属,作为帝王,如何不惧,如何不防?
警钟在心间长鸣,闻宿有一瞬愣神,俯瞰座下那青涩的少年,他眼里是复杂的情绪。
“你……”
闻宿张嘴想说点什么,可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身体失重坐回椅子上,他略有无奈:“那依你所言,我该如何做?”
“下官不敢妄言,只是觉得以目前时局来看,将军不宜显露短处。”
宁绝站起身,对着上位行了一礼:“将军若只是想救小公子,不如换个法子,让其他人开口,给陛下一个不得不严肃处置的理由。”
“说来听听。”
“家以事小,国以事大,既然许太尉纠结于小公子动手,那我们也可以纠结于许长羿口出不敬。”
宁绝郑重说着:“昨夜见证者不止三五人,他所言的每一句都有凭有据,太尉为朝中元老,岂不知大昇江山是由多少将士鲜血染就,陛下厚待武将,许长羿却以言语侮辱,如此这番,可教京都镇守的将士何堪,边疆浴血的男儿何去?”
“公子卧榻享温柔,不知何为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亦不闻老妪夜半苦,家翁哀语声……没人愿意背井离乡,若大昇不需武将,只由文官三言两语便可定天下,那不如卸甲归田,各自回家承欢膝下,成全了许七公子的心意?”
将军出征,是保家卫国,是镇守江山,如果这都得不到尊重,那民心溃散,臣子不忠,也怪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