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时已过,杜诗阳缓缓步入存英殿主厅,朝主寝行去。
自搬入静斋后,饶是大婚当夜,杜诗阳亦未在此歇过一个晚上,这般算来,已有快三年半未在此歇过夜了。
此番打点完白日所有的事务,在静斋案几前发了好久的愣,瞧了瞧时间,也当休息了,只得起身。
出了静斋的门,又在边上的甬道口子上徘徊了许久,直到鸣凤低声提醒:“公主到底是去清园看一看,还是回闲王那歇息呢?”
“多嘴,”杜诗阳有些恼怒:“这个时间,我去清园做什么?!自然是去闲王那!”
鸣凤在黑暗中撇撇嘴,私下想着,若不是心里挂着令公子,要不然作何在甬道口徘徊半天?!自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被杜诗阳斥了一句,瞧着主子悻悻然往主厅行去,便连忙跟在后头。
“你莫要跟了!”
近了门口,杜诗阳突然回头,将鸣凤吓了一跳:“白天跟,晚上也跟,你什么时候也跟个闻喜一样,日日在本公主面前晃荡了?!”
鸣凤一时语塞,心道我是公主贴身侍卫,不跟着那我应该做何事去?
“自行去歇息!不用跟个宫奴一样守着我!”杜诗阳抛下这句,一脚迈进了厅中。
寝殿中依然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火,杜诗阳悄然入内,瞧着一个宫奴也没有,唯有徐知闲衣裳完好地撑着脑袋,坐于桌前打盹儿。
他的侧影被烛火拉得老长,映在昏暗的墙上,手边还有一本只翻了几页的书,杜诗阳瞥了一眼,是《后汉书》,便悄然伸了手去取。
不想如此细微的动静,却惊扰了梦中人,徐知闲“咚”地一声脑袋摔落,杜诗阳连忙一把手托住,这才幸免其狠狠砸在桌上。
“公主....”徐知闲猛然睁开双眼,见是杜诗阳托了自己的脑袋,吓的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公主恕罪,知闲睡着了....”
将书丢于桌上,杜诗阳柔和道:“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可是等本公主来?”
“是.....”徐知闲窃窃应着。
“那为何连外衫都不脱?”杜诗阳凝视着徐知闲,反问道:“怕本公主吃了你?”
“不是....”
“本公主记得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并没有这样唯唯诺诺,倒是很清高孤傲地反驳本公主。”杜诗阳皱着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变得这样低眉顺眼起来了?”
“是公主误会知闲了,”徐知闲连忙解释:“当年的选王大礼上,公主提的问题很是有学问性,故而知闲争论了一番.....是知闲班门弄斧了....”
“本公主瞧着你,与令华卿倒是很要好,”杜诗阳想了想说:“本公主原以为,能和他如此要好的,定然性格也与他差不多。目前来看,若是论起学问来,你二位或许不相上下,可若是面对本公主,你倒是没有他放得开!”
徐知闲一愣,不知杜诗阳如此描述,只得究竟是什么,只得叹了口气:“华卿与公主朝夕相处,自然与公主很是熟络.....知闲难得与公主独处,自然....要生疏些....”
“我们成婚三年了,”杜诗阳解开了扣子,自行脱了外衫,丢在一边:“你这连个宫奴都没有,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留本公主在此歇息。”
“不不....”徐知闲一时尴尬,连忙道:“知闲以为公主只是说说而已,还打算等公主来了,知闲伺候完公主歇下了就自行退出去...”
“说说而已??说给谁听?”杜诗阳显然没料到徐知闲是这样以为的,哑然失笑道:“你打算去哪睡?”
徐知闲便不做声,杜诗阳瞧着面前木头疙瘩一样的人,一时语塞,可自己毕竟来都来了,话也说满了,若是要走,岂不是自打嘴脸?
“过来,别像个木头一样。”杜诗阳招呼着,平日里都是闻喜伺候自己脱衣裳,今日特意摒了宫奴们,自行到徐知闲这里来,没想到这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自己解了几下扣子,便觉得焦躁不已。
“华卿也说知闲像个木头,”不知怎的,徐知闲好端端冒出这句话来,杜诗阳瞧了一眼:“怎么,他也和你聊这些有的没的?”
“是。”徐知闲伸了手,轻轻替她解了扣子,又松了腰绳,替她把玉佩挂好:“华卿总叫知闲多靠近公主。”
“他叫你多靠近我?为何?”杜诗阳有些不解。
“他说知闲是公主的继王......”徐知闲低了头,替杜诗阳放下发髻:“可知闲觉得,公主似乎更欣赏他,故而从不敢主动.....”
“没想到你也这么实诚.....”杜诗阳隐了心中若即若无的失落,一把将面前的人搂紧怀来,带着些莫名的气性:“那今晚你便主动些?”
说罢,杜诗阳一歪头吹了那摇曳的蜡烛,将徐知闲摁进榻上,带着些对令华卿的失望与母亲杜柳婵反复提及的要求,去行那本该早就该行的夫妻之礼。
几番摇曳阵阵,徐知闲化被动为主动,将杜诗阳压在榻上,似要把多年来的渴望都于此刻一股脑倾泻而下,杜诗阳亦没有抗拒,遂了他所有的心思,由了他在身上驰骋生歌。
谁料那徐知闲平日里瞧着是个冷清内敛的人,可这种事一旦做了,却也极为上道,一个晚上下来,竟摆弄了杜诗阳三次,杜诗阳亦都随了他去,仿若要一口气满足了这么多年对他的亏欠的弥补。
一夜喘息不停,至卯时三刻,这榻上才彻底安静了下来。二人亦是精疲力竭,待到一切结束,杜诗阳才刚沉沉入睡,天行却在门外敲了门:“公主,已经卯时三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