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贫瘠的南洋,这份回报值得用血去换。他们是海中的饿狼,宁愿为一块肉流尽鲜血,也不愿龟缩在窝中食草裹腹。
太阳完全升起,流金铄石的夏日总是让人感觉憋闷,虽然还是清晨,可所有人早已汗如雨下。
方凌云趁陈祖义无暇顾及她时悄悄的下下了“凌云号”,她辗转上了离新月湾出海口最近的一艘快船上,不为别的,她只是想在方怀明有危险时,更快的赶到他身边。
“铛铛铛……”凯旋归来的船队中传来微弱钟声,这是请求入港的暗号。船队最前面的货船船头上,柳乘风拉着帆绳,冲着新月湾方向的位置挥手,像似在告诉望人来的并不是敌人。
请求入港的钟声刚停,郑和那边鼓声四起,虽然两支船队依然间隔五里左右,但是突如其来的鼓声,还是震的方怀明一惊。汗水被海风吹干,脊背一阵发凉。一夜的苦苦等待,一夜的提心吊胆,被这雷动的鼓声惊的全无。
是要行动了吗?应该是的,前面马上就要到新月湾了,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快。
方怀明望着身后追击的船队,只有一个字能形容。高亢的鼓声似乎给战船注入了能量,原本速度和他们差不多的战船像似插上了翅膀,距离越拉越近,起先还有五里的距离,片刻间就只有四里了。
董厚德突然也着急起来,操着粗口骂道“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平日里窑子逛多了,现在开始虚了?甩掉后面那群杂种,只要赶回新月湾,今晚给你们每人找三个丰乳肥臀的娘们。倘若被后面战船追上,我们都要留在这里喂鱼。”
董厚德并不是一个能说会道之人,所以他说的很直白,也很简单。但是偏偏这种简单直白,甚至粗鄙不堪的之语,更能激起斗志。
赶走了一夜不眠后的萎靡,船员们都不愿意葬身鱼腹,更何况前面还有三个丰满的女人等着自己,船速瞬间快了不少,可是郑和的战船更近了,三里,两里,很快两支船队间只有一炮之距了。
郑和船队的鼓声始终没有停,好像也不准备停,一炮之距刚过,追击而来的战船就点燃了船头上的火炮。轰隆隆的炮声夹杂着咚咚咚的鼓点,像似死神在急促的叩门。
听见炮声乍起,方凌云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哪还顾得上什么命令,当即遣人驾着快船去寻方怀明,当陈祖义发觉之时,她已经出了新月湾。
柳乘风也顾不得许多,只有拼命催促这船员们加快速度。他知道,这十船货得之不易,而且新月湾近在咫尺。方怀明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放弃这些货物,那就是说,只要货船尚未进新月湾,后面的二十六艘战船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争取时间。
战船的火力主要集中在两侧的火炮上,船头船尾的火炮数量不多,所以两支船队虽然开始交战,却没有十分激烈。
方怀明想想一直这么维持下去,这样的话估计损失几艘战船,剩下的人能全部回港,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等到郑和的船队再次拉进距离后肯定就要开始全面进攻。
离新月湾不足十里,看来只能壮士断腕了,断后的战船接到了出击的命令,铁锚入海舵轮飞转,六艘战船瞬间就横在了海面上,黑森森的火炮口,齐刷刷的对准了追来的战船。
鼓声依旧不止,紧追不舍的的船队面对着数十门火炮,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只见三十艘战船一分为二,绕开了横挡在前方的船只,船上的将领见情况不妙,顾不得许多,一声令下,数十枚炮弹应声飞起,密密麻麻的砸向郑和的船队。
虽然郑和的船队避其锋芒,提前变换的队形,不过还是有尽半的炮弹打到了船身。
六艘战船上的将领见一击即中,就开始整顿船员,准备立马撤退。这也是方怀明的意思,他并没有想葬送六船人的性命,好让其他人安然返航,他只是想给郑和迎面一击,从而争取更多的时间,即便在郑和的反击下损失一两艘战船,也好过全军覆没。
事不遂人愿,原本以为郑和受到当头一棒的打击后,即便不会停船整顿,也会降下速度摆阵反击。谁料到郑和的船队反而加快了速度,几艘中弹受损严重的战船也快速的偏离了船队,为后面的战船挪出了前行的道路。
可是郑和并没有给他们机会。刚刚调整好船身,正准备加速前进。两侧追击而来的战船就迎头赶上,此时所有人都乱了阵脚,炮膛内刚刚装上炮弹,还没等他们点火,两侧的战船百炮齐发。
大明的火炮威力巨大,几个呼吸间,六艘战船被打的满目疮痍,横七竖八的桅杆,千疮百孔的风帆,歪歪扭扭交织在一起。
炮声一落,火箭齐发,先是帆布,接着是船体,船队变成了一片火海,还有船舱内的那些炮弹,把原本脆弱的船体炸的支离破碎。
大部分的船员在火起之前跳下了船,整个海里都是挣扎的双手和生命结束之前绝望的呐喊。
两边战船上的士卒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怜悯,虽然你我素不相识,但是战场之上就是你死我活,无关正义邪恶,没有是非对错,有的只是持强凌弱,所以他们面无表情心安理得的拉弓引箭,像似根本听不到海里那些撕心裂肺的求饶或是辱骂,手起箭出命陨,犹如屠猪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