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左臂已然伤了小半个手掌的尺寸,成片的瓷碎片子扎进血肉,虽不是重伤,却足够疼痛。
血肉与瓷片混杂在一起,邶如已然分不清那瓷片子上的点点红色是梅花的釉色,还是皇帝的血色,只是看着,便觉得眨眼刺痛。
太医陈章细细地给皇帝将左上臂的伤口里的碎瓷片子清理了干净,又涂了好些药膏,方缠了几层薄薄的纱布,躬身行着礼,“陛下伤口虽无大碍,但恁的如何这几日亦是不能沐浴沾水了,微臣会每日给陛下换药,再配上些进补汤药也就是了。”
皇帝皱着眉头,忧虑道,“只是你若勤勤往了乾清宫去,难免不会露了马脚,叫人发觉便是不好了。”
秋娘抚着邶如胸口好些片刻,邶如方稍稍缓了神色,面上有了生气,脑子亦复了思想与理智。
邶如睁开秋娘的手,跪伏于地,“臣妾死罪,求陛下饶恕。”
皇帝显然是极痛的,嘴唇上已然白的如面,却仍是勉强展了笑意,“都说了是朕的错,你不必放在心上,朕只是……觉得你像个故人罢了!”
故人,那便是自己的母亲了!邶如想及此处,便不由得陷入了深思,连皇帝唤她起身的声音亦未听见。
不知皇帝对自己母亲是何种感情,与母亲又有着怎样的过往,竟能让皇帝如此,当真是孽缘了!
秋娘见邶如未有听见皇帝的言语,忙急切扯了邶如的衣袖子,轻声低唤,“大人,大人。陛下叫你起身呢!”
邶如这方回了魂魄,道,“陛下恕罪。”
皇帝的眉眼之间笑意更甚,“无妨,想什么呢?竟如此入神?”
邶如低着首,就这秋娘的手起了,复又施了礼,“臣妾想,陛下若不便接了太医,不如臣妾唤了臣妾的侍女,每日偷偷将药熬好递于陛下宫中,如此,也算臣妾赎了罪过。”
皇帝眼中尽是赞许的神情,不变的,仍旧是炙热的可以燃了人的目光,戴怀恩见此,忙地应了邶如的话,“张大人所言甚是,陛下,您说是不是啊?”
皇帝只看着邶如,怀恩生怕叫旁人看出了端倪,复又轻声一唤,“陛下,陛下。”
皇帝这才绝了失态,收了神,回到了往日里帝王该有的威仪棣棣,“噢,便应了张氏所奏便可。”
陈章见此气氛诡异,便躬身收了药箱,“那微臣便先告退了,晚些时日,臣自会将药方送至张掌乐处。”
皇帝略点了点头,等到陈章走了几步方道,“你必不能让她留了疤才好!”
陈章点了点头,便欲往外退去。
“切记,不可走漏风声,半点风丝儿都不可。”
“微臣知晓。”
陈章走后,邶如房中气氛复归尴尬沉寂,许久,皇帝方起了身,嘱咐一番,才带着怀恩与梁盛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