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长婴凤阳城,文安客栈。
某日,这首诗突然浮现在沈习脑中,让她倍生感慨。想来,在这女儿国已近半年,又因这连两月来的奔波,才使得她身心俱疲,也不由得想多了些。
大约,人是一种即便见过了许多,也才能想通了一些的生物吧?许是天生资质有限,也许是见过的经历的还不够多。
入世无几年,年少虽懵懂却不再无知,而今再不敢轻易下断论,也失去了错判时仍信誓旦旦的底气,从横冲直撞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长婴,是她流浪过的一场梦幻,又或者,以前的一切才是泡影,现在,她已不再执意要分个清楚明白。
人漫长的一生中都似在做梦,可梦里,有的人梦一生旁人十世都不及,有的人梦一日便已过完一生,即如此,那么真假又有何妨?
只是,续梦或转醒?在个人抉择。也许,也许……也许,这个词才最适合她,这种失了眼镜后,视物全像在昏昏欲睡状态下的人做出的中立选择。
自那日告别了沈半夏,出了合仙村后的日子,她就成了个在异国穷游的旅人。旅人和游子,是不一样的,旅人漫无目的,游览风光,兴之所至。而游子漂泊不定,无心河山,思乡情切。
万幸,她还好。
揣上了行囊,便装几套,地图一纸,银票几张,医书数册。从乡村到城镇,一路安然无恙抵达皇城。
马车一辆换过一辆,从破旧到新颖。客栈一间住过一间,当草席换成锦帐,馒头变成糕点,衣裤转为衫裙,一切都在逐渐变化中,似在朝着肉眼所见的好的方向变着,人也无一例外。
可是,人们也像商量好了似的,逐渐的,脸上的表情也变了,那原本热情洋溢的笑脸,变得友善温和。待人处事也不再是随性而行,变得谦恭有礼。
不过,一沾染上世间伦常,天仙怕也得落个俗套,不说也罢。这是好是坏?也无从谈起。即无好来也无坏。
沈习立在窗边,神游太虚。从客栈二楼往下看,皇城的行人与他处的行人别无二致,即渺小虚浮又生动活跃,给这寒冷无聊的午后添了些许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