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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贺千山痛快地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已近申时,赶紧洗了把脸往师父的禅房去。
临近禅房,却听得里面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却依稀听到了“千山”、“身世”、“秘密”几个字!
他脑袋里“嗡”地一下,忙定了定神,蹑步走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原来是千绝在跟师父说话!
千绝道:“二十年前我寺遭逢劫难之日,受到牵连的那户贵客便是贺老爷一家吧?听闻当时贺夫人已身怀六甲,要是我没估计错,贺夫人之后便是在那林中诞下的千山师弟!”
“……”智心没说话。
千绝又道:“这件事似乎连千山师弟自己也不知道吧?”
智心反问道:“你却是如何知晓的?”
“我与千山师弟比试过招之时,已发觉他内力有异,后来看他练功神速,绝非人力可为,想起我随师伯祖弘叶上人修行时,上人曾提及过那林中的种种秘闻,便猜测千山师弟必是在那儿获了什么了不得的际遇,才有这超凡之力!”
“仅凭一己揣度,便信口妄言,你这几十年佛法都白学了吗?”智心沉声怒斥。
“师叔息怒,此事我并未跟其他人透露,只因心中有疑,才向师叔求证。不过……若是千山师弟当真身怀异禀却不自知,只恐对他有害无益!”
“……即便真如你所说,千山也有父亲长兄,该否告知、何时告知,他们自有主张,哪轮到我等擅自作主?今日你所言,止于此室,止于你我二人,不得外传!”
“师叔明鉴!如此……千绝先告退了!”
贺千山心里乱成一团麻,竟未及躲开推门而出的千绝的视线。
一眼瞟见呆立在不远处的贺千山,千绝的表情既惊讶又尴尬,皱了皱眉,跟贺千山比了个手势便匆匆走了。
贺千山懂千绝的意思,是让他在师父那儿先不动声色,于是整理了一刻情绪,才进去禅房。
之后的棋局,师徒二人都寡言少语。
一番苦战后,智心竟破天荒头一次胜了贺千山,然而除了意外,他的心情却没有如想象中应有的激动和兴奋,反而有些忧心忡忡。
出了师父的禅房,贺千山一溜烟直奔菜园。
千绝早在园子里候着,把他引进茅屋,掩上屋门。
贺千山满肚子的疑问,却又不知从哪里问起,还是千绝先开口了。
“我与师叔的谈话,你听见了?”
贺千山点点头。
“……”千绝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父亲、大哥当真从未跟你提起过你出生时的情境?”
贺千山摇摇头。
千绝又是一阵沉默,内心似乎大为纠结!
“唉!不知到底该不该说与你听!”
“请师兄务必告知!”
贺千山目光恳切,语气甚至有些强硬。
千绝看了一眼贺千山,半晌终于说道:“二十年前,不,现在应该说二十一年前,我寺那场浩劫你总该知道吧?”
“嗯,虽然家人从未提过,但坊间偶有人说起,倒是知道一些,却不知与我有何干系?”
千绝似乎理了理思路,才缓缓说道:
“当年的万木寺,虽在武林中名不经传,却也是远近闻名的古刹,前来上香拜佛、求缘求学者众多!
而那时我寺佛缘广结,寺门大开,对世人毫无戒心,遇有拜寺投宿者,无不以礼相待……
记得那是庚子年的一天黄昏,约莫酉时过半,寺中忽然来了两个江湖人士,说是结伴游山,错过了下山的时辰,想在寺里借宿一晚。当时的住持、家师智通方丈见是武林同道,便盛情款待、安排住宿,不想却是引狼入室!
那两个江湖人士于深夜突然发难,袭杀了守夜的僧人,打开寺门,又引进百余匪众,血洗我寺,见人就杀……”
说到这儿,千绝咬牙顿了顿,眼中释出一抹怒意与杀气!
“许多师兄弟还有几位师叔,都未及反抗,在熟睡中便被刀剑加身……
我与几个小师弟被师父放入水桶,吊进水井,方才逃过一劫,那时我们只觉得天昏地暗,能听见的只有惨叫声……
后来,幸得在我寺投宿的一位剑客出手助阵,才杀退了贼匪……
这一役,我万木寺八十僧众,活下来的不足十人,智字辈僧人只存师父和智心师叔,而师父不久后也因伤重难治而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