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安排我跟她见面!”屏风后传来一声该死的咒骂声,还夹杂着“冷绛宸这个臭男人”之类的骂语。
“至少明晚吧。到时候我会把周子曦、周子默和封小神都留下,让方是开车送你们去公寓。我给你和她一个晚上时间相认,然后我再放周子曦他们回去。”老管家语气里仍旧充满无奈,却也带着对屏风后之人无限的包容和宠溺。
“你用什么借口把他们留下来?”屏风后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下来。
“你忘了他们家执礼人的规矩了?执礼虽然必是男士,但礼成之后,为免尴尬,这家的规矩是之后几天都要避开男士,只与女士相处。虽然如今她不在本家,没那么讲究了,但避开一个晚上,我自问还是可以劝服的。”
“那个方是就不是男人吗?他可靠吗?”屏风后的声音此刻又显出一丝别扭来。
“你就别担这个心了,就是你出了一百个问题,他也不会出一个问题。”老管家无奈斥了一句。
“你对他评价就这么高?”那人哼了一声,满是不服气。
老管家有些好笑,“好了好了,总之他的事你不用管。”
“那什么七号公寓有这里安全吗?我去那儿冷绛宸就不会知道了?”那人又换一个问题别扭。
老管家听闻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放心吧,那儿比起这里,甚至比起你那姑娘以前的城堡也不遑多让。以后我若不在了,你可不能再这样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知道了,啰嗦的老头……”嘀咕声。
老管家好笑地摇了摇头。
室外的天空,已不知何时拉上了夜幕。
浮云别墅三楼,伊悠然的房间,窗前透进来朦胧月光。
海蓝色宝石蛋壳的大床上,睡梦中的她忽然逸出呓语,“不……青……不要死……不要死……啊!”
“小七!”守在床边假寐的周子曦立时被惊醒,忙半跪上床察视她,“小七不要怕……”
伊悠然朦朦胧胧睁开眼,见到一丝月光,顿时如受了惊的猫儿般缩入他怀里簌簌发抖,嘴里恐惧地直说,“光!为什么会有光!好刺眼……好刺眼……我不要光!我不要光!”
周子曦连忙按下床头一个按钮,海蓝色的宝石蛋壳顿时缓缓伸出,覆盖而下,将整座大床纳入黑暗之中,“好,好,不要光,不要光,没有了,没有了,微儿别怕,微儿别怕。”他怀抱她,近乎心痛地呼出那记忆遥远的一个称呼。也只有在这密闭的黑暗中,在这她难得糊涂的梦魇之中,他才敢放任回忆肆流。
伊悠然忽然抓住他的衣领,黑暗中她海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如着魔一般对着他,正当他震惊地以为她恢复清醒,仿佛已认出他是谁时,却被她猛然推开,“不要碰我!是你!是你害死青的!要不是你玩忽职守,青就不会死……”
周子曦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暗觉自己好笑,就算她恢复清醒,在这黑暗中又怎能看见他是谁?
他摸索着过去找到她,发现她已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于是找到枕头,在她身后半躺半坐,犹自听见她处于梦魇中的喃喃低语,“藏……为什么你要玩忽职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样纵容你……是我……是我……若不是我对你特别……青也不会死……”
梦语声声,是真是假,但见说的人痛,听的人又何尝不是?
…………
地下室里,水已凉。
一只小麦色肌肤的玉手轻轻拨弄着被染成淡红色的浴水,磁性清脆的嗓音自言自语。
“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首先提出要为女子做这样一个执水礼呢……”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天下间……男人能为女人做的,最温柔的事。”
忽然握拳,在水中激起激烈的水花,“可为何不是我呢?”声音咬牙切齿,“爷爷,你给我这样的身体,叫我怎能不怨?遇见她怎能甘心?啊!”
又是一阵愤怒飞溅的水花,那人从屏风后缓缓踱步而出。
却见入目之处,竟是一袭与伊悠然极为神似的黑色卷发,同样黑如丝绸,携带出点点幽蓝光泽,蜷曲着恰到好处的幅度,如一幅精心雕琢的黑色锦绣,令人控制不住想要伸手抚摸,却又心生怯意,生怕弄乱了哪怕一丝的完美……
那弧度优美的卷发刘海之下映现的,是一双简直不似人类,流光溢彩的亮紫色双眸。
那是一种宛如由电脑特技精心制作的流光,此女略显黯淡的小麦色肌肤,全被这一双明眸点亮,衬托得她整张脸宛如天空中的太阳,晃然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她的眉眼之间,竟与伊悠然有三分相似,但两人的气质却如分水照影,各擅一界。
一个皎然如夜空明月,令人愈是注视愈见痴迷,不知不觉中摄人心魂,神往之际恍恍惚惚罔顾身在何处……
一个因为双眸太过锋锐,却如正午的阳光,注目的刹那便已令人倾倒,连多看一眼都做不到。
……只可叹,日与月并称双蒂连葩,却在永恒的时光洪流里,不得相见,不得共存。
万般皆是命,今生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