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个八音盒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响到隔壁的宋嘉禾拎着杏仁儿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听不见。

他让人送了备用钥匙过来，自己开了门，直奔书房，荣青渊窝在角落里的豆袋椅上，定定的望着他。

“睡不着？”

荣青渊摇头。

宋嘉禾放下杏仁儿，狗子机灵地朝荣青渊跑，在她手边转来转去，最后又跑回去蔫不拉几的趴在地上。

“怎么了？”

荣青渊垂眼想了想，起身把这些八音盒一个一个合上，宋嘉禾刚要伸手帮忙，她一下挡住，“别动。”

宋嘉禾一愣，僵硬地收回了手。

八音盒的声音一点一点消失，直到书房陷入了诡异的沉静，荣青渊说，“这些东西我全部都带走。”

宋嘉禾呼吸一窒，突然间心慌，不知所措地笑了一下，“小渊……我……为什么？”

荣青渊没回答，往书房外走，擦肩而过的时候宋嘉禾一把拉过她。

“放开我。”

“……”

“宋嘉禾，放开我。”

宋嘉禾紧皱着眉，缓缓松开手，张口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把话全都咽了回去，“早点休息。”

说完抱起杏仁儿快步走了出去，竟然有些狼狈。

第二天上午，杏仁儿挠门把荣青渊挠醒了，勤姨早就准备好了早餐，“小渊快来，先吃别的，粥凉了我再去热一下。”

“谢谢勤姨。”荣青渊伸个懒腰，拉开椅子坐下。

宋嘉禾坐那慢条斯理的给面包片抹果酱，“你可真能睡，这都几点了？”

“十点半。”荣青渊一伸手顺走他手里的面包咬了一口。

“嘿？”宋嘉禾眼睁睁的看着她三两口解决了一片小面包，“……”

“放狗挠门。”荣青渊擦擦手，“亏你想的出来。”

勤姨把粥端上来，荣青渊立刻换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勤姨真好。”

勤姨瞧这娃乐的连眼睛都笑，拍拍她小脑袋，“明天给你做小花卷，梅子味儿的。”

明天就不在这啦，但她没说还是笑嘻嘻那样，活像个松鼠塞了满腮帮子的松子。

吃完早餐，宋嘉禾开着车带荣青渊出门，都快开出月里市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荣青渊往嘴里扔勤姨出门前给的小蓝莓随口问，“咱们去哪？”

“去把你卖了。”

荣青渊翻个白眼，把车窗打开，风瞬间灌进来，把她头发吹成鸡窝，“……我觉得你是想带我兜风。”

宋嘉禾看她一眼，笑了笑，“小渊……你真的变了很多。”

荣青渊把车窗关上，巴拉巴拉头发，“很多，你变了，变得让我看不见了。”

宋嘉禾笑容放大，笑的肩膀直抖，“真的，要不然你刚才会说，我把你剁成三百二十一块免费送人。”

荣青渊想说话突然又停住，掰过后视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钟，“你说的对，那你说我是变得好了，还是变得不好了？”

宋嘉禾仍旧嘴角挂笑，“没什么不好。”

“挺好的。”

“行，到了。”

“你是看我最近吃太多了，让我爬山锻炼一下啊。”荣青渊边往上坡走一边笑，“我吃了也不胖的，这神神秘秘的可累死我了。”

宋嘉禾拽着的胳膊拉她走，“马上就到了，你不是挺喜欢山的吗？况且这都算不上山，顶多一个小土坡。”

“我喜欢山那是因为山里有无限可能，什么有趣的东西都有，就算我在山上迷路了吃野果也能撑几天。”

“你这人，我真不知看说你什么好。”

“我怕水啊……”荣青渊呼出一口气，眉心微蹙脸色凝重，“海啊，湖啊，河啊什么的，无边无际深不见底，一艘白色的游轮孤零零的停在中间慢慢沉下去……”

宋嘉禾听着不自觉的攥紧了她的手。

荣青渊笑起来，“我说的是之前看到的一个图，游轮就停在海面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往下沉，绝望窒息的感觉，一丁点活命的胜算都没有。”

宋嘉禾指着前面说，“就是这里了。”

荣青渊一抬眼，绝望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就像突然之间溺进海里，慢慢往下沉，孤立无援，眼前这十里红玫瑰，血染一般的红，美不胜收，耀目灼心。

顺着风，花朵新鲜热烈的香气还没到鼻尖就冲淡了，灿烂之时留下的也只是淡淡的渐行渐远的残香，忽而行至更远的地方。

宋嘉禾淡淡地说，“我答应你的，开花了。”

十里浓郁凛冽的红玫瑰，每一枝，都是他亲手种的，亲手播种，精心照料，而后静静地等待它们长成现在的样子。

荣青渊眼眶被花色映的通红，忽然觉得自己累极了，缓缓坐下来，“嘉禾，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