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时,章程在顺天府京营任千总,他的宅院位于郊外,地处偏僻幽静。一次,他在上清宫学道的好友任白书找到了他,对他说,道场因意外失火,宫殿被毁,自己要外出筹措经费重建,大约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但其早已羽化成仙的师傅,留有白鹤一只,无处安置亦无人照料,特送到章晨家中,让其帮忙照看一段时间。章程如何会拒绝好友的请求,十分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吩咐仆人好生照看,平时便关在前院的木笼中。
章程有母,岁及七十,短身驼背,白发如帚。早年事成衣,善裁缝,如今因老眼昏花,目浊不明,只在家享享清福。但其性吝啬霸道,对待家中仆人极不友善,常扙击责骂下人,大家都不喜欢她,却都敢怒而不敢言也!有一侍奉太夫人的婢女,名春花,对她十分不满,有心让她难看,便心生一计,对她说道,老夫人好个裁缝手艺,却坏了眼神,实在可惜,我听人说鹤脑能明目,可以让人夜能明视,何不试试呢?太夫人听了后叹道,好是好,那里能得此仙鹤来。
春花笑道,前番老爷的友人送来一只,就关在前院笼中,老夫人用了便是,他与老爷这般交情如何能不成全!太夫人听了后十分高兴,便叫来厨子,将那鹤杀了取头,炖成一盅肉汤服下。章程回家后才知晓此事,十分震惊,却不敢忤逆其母,只得暗自叫苦,不知如何向白书交代。入夜三更,章程恍惚间忽闻鹤鸣声,甚诧异,遂起床至前院中,见其母行如鹤步,在院中游走,叫如鹤声,仆人们都看见了,大家见状都十分错愕,章程赶紧令仆人将老夫人扶进屋内安歇。还不待仆人上前,即见其倒地哀嚎,不久暴亡,尸水肿,如酒囊。章程见状,哀愤欲死。
次日,停尸身于厢房,料后事,下人都说其死于鹤顶红之毒,章程也只好接受这事实,只是将厨子和春花赶出了府门,平其心头怒火。至夜,章程守灵,留有二仆看灯,三更时,见其母尸起,鹤步行至身前房舍,做裁缝状,口喷尸水,章程和仆人见状大怖,不敢言,至五更时,方才见其母尸回,水肿消,状如生前。天明后,章程正没奈何,见白书来,遂将发生之事都说了,白书听了后叹道,那鹤也有些道行,如何能加害,令堂实被其害亡,如今一尸两魄,还得想一个万全的法子!章程闻言求道,只愿不要尸变出来害人就行!
白书言道,看这样的情况,不尸变很难,幸好鹤魂亦在令堂的尸身内,只要埋在离水源近的地方,鹤喜水,就自然不会轻易离开了,而令堂的尸体因湿气重,吸水肉化,自然不会起尸害人。章程听了后道,如此说来可行,但是要将我的母亲埋在河边溪旁,暴雨涨潮时,做儿子的又怎能安心呢!白书闻言劝他道,你我多年的情谊,如何不与你说实话,这次外出,我听人说叛军就要围攻皇城,来势凶猛,恐将改朝换代,城破之时你的身份免不了受刑,何不早做打算,去往他处隐居求生呢!你母亲的尸体,可就近埋于院中,掘地见水时可葬。
章程听了,长叹一声,令人就在前院掘地五尺,即见水源,草草将其母埋葬,遣返仆人,收拾细软,又将那院子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叫蒋勋的人。后不知他去往何处,而蒋勋知那宅院内发生过的事,并未入住,自此便荒废了下来。直到清顺治时,才将宅院打扫好租赁给了上京赴任的部曹官莱阳人宋玉叔,这才有了另一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