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催着车夫一路往北门赶,到了城门口她问守城兵士有没有见个蓝袍道人来此。一个说没有,另一个说有。
胡仙仙急了,到底有没有看到?
说没看到的那个士兵甲说:真的没见蓝袍道人出城,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
说看到的士兵乙却说:我俩换班的时候是没看到,苟班头儿他们不是说看到了吗?
就是还没开城门的时候那个曲春娆说她的相好醉了酒,要带他出城找个好地方醒酒?
苟班头一直眼馋曲春娆的姿色,就放他们出去了,他们刚出城门就跟了个道人出去……
士兵甲虽是又挤眼睛又歪嘴的想暗示士兵乙别乱说,可士兵乙仍是把事儿说完,胡仙仙也明白了个大概,催车夫快出城。
到得城郊大芭蕉坡,车夫停下车,为难地说:小姐,这城外的路可不好走,亏车子,马也拉得费劲。要不,你自己走去找人?
胡仙仙心焦不已,你快些赶车,我加一两银子。
车夫呵呵笑着,小姐,可不是我趁你着急就讹钱。陵州城里的外租马车少啊,你这是上午,多少还有几个人赶着车跑活儿。到了酉时可都收了车,晚上可就更找不着车了。我看你这么绕来绕去的,可能到晚上都找不着人,我得有个准备,是不是?
胡仙仙略一思索,问他陵州城车少,那辆城门还没开就出城门的马车一定会有人注意,我们问车的踪迹就能找到人?
嗯,要是这样问兴许能快点找到人。车夫笑答。
他们就一路问人有没有在凌晨见到马车,有几个都说见过。
翻过大芭蕉坡,到了善福寺外,车夫疑惑地说:这个曲春娆带相好醒酒,钻到寺里去醒酒?让和尚念经醒酒?
是不是走其他岔路了?她下车来左右观望。
车夫摇头说:就只有往东北过绿蜡河,翻小芭蕉坡的路。那小芭蕉坡设有义庄,是个乱葬岗,到哪儿去是想让鬼给吓醒酒?
胡仙仙问他,要是不为了醒酒呢?你似乎对那个叫曲春娆的女人很熟悉?
车夫脸有些红,我熟悉她,她可不熟悉我。她是金花楼的花魁,北门这边熟悉她的男人可不少,都只能看看。听说蟠龙寨的三当家都跟她好,厢军米副统领也跟她好。
蟠龙寨在哪儿?
小姐,你傻了?蟠龙寨是土匪窝!再说这儿只有顺着青龙山山脚下有条小路到景源县,过了景源县到景阴县,景阴县和皖州景阳县交界的景融岭上就是蟠龙寨。
胡仙仙向远望去,请送我到青龙山下的小路,要是在路口还没找着人我们就回城。
马车过了绿蜡河上的石桥,绕过义庄,到高家村,走过高家村到青龙山脚下已没有能走马车的大路。
胡仙仙左右观望,没有发现她想找的人。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连番惊吓劳累,她到了青龙山脚下就头疼得很,只得往回走。
行到善福寺后园外的时候他们听得园外芭蕉林中传来呼喝打斗之声,胡仙仙让车夫停车。
小姐,你想去看?可不能看,这北门外头一向不太平,咱们还是趁着天没黑,早点赶回城。车夫很焦急地说。
胡仙仙大声要挟:你停不停?我要找的人可能在那儿,要错过了,我可不付车钱。
车夫只得停了车,你先给我一半路费。我在这路上等你,等一柱香的时候你不上车我就到善福寺前门等你,要再等一柱香的时候不见你,我可就驾车回城了。
胡仙仙还在头疼,可疼得并不昏沉,反而有种脑髓都在冰水中的冷洌清醒感。
她递了二两银子给车夫,不用那么等很久,你在这路上等上一柱香的时候,要是我没来,你就直接进城找南通街鸿宾楼的人。
请你带个口信给他们说:我要三天没回去,就卖了鸿宾楼让我娘和三叔公拿了钱去大牛老家乡下养老。
还有,提醒他们不必报官。
胡仙仙向愣愣的车夫鞠躬后走入芭蕉林,她心里很平静,平静得让她自己感觉诧异。
她发现这个绑架事件是个阴谋,她无法猜出这是个什么阴谋。她甚至觉得程浩风的突然出现,自己对他毫无来由的亲近感,依赖感都是这阴谋的一部分。可就算直觉这一切是个阴谋,她还是认为自己必须要进入林中。
林中靠着善福寺后园围墙的地方站着三个僧人,他们手持木棒警惕的四处观望,一见胡仙仙就说:哪来的女子?速速离去!
她恭敬地温声说:我来看看我朋友是否在此处,他穿身蓝布道袍。
其中一个僧人一听她言语,木棒直扫向她,好啊,原来你是那贼人的同伙!
她仗着身形灵活避开木棒,你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