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容哈哈大笑,喝着早前晴雨才给她端过来的雪耳百合甜汤,又想起了一件趣事,便与沈月笙讲着玩。
事情是这样的。
就早一点的时候,栖凤宫的人去御膳房传皇后娘娘的话,说这都入冬了,娘娘嗓子有些不舒服,要炖些燕窝,御膳房说之前那一批刚刚吃完了,新的还没到,再快也要过两日。
栖凤宫的人便说,没有燕窝炖些雪耳也是要的,御膳房的人也说没有。但话刚一说完,栖凤宫的人便见灶上炖着补品,她气呼呼掀开盖子一瞧,那里头炖着的不正是冰糖雪耳。
“你说雪耳都没有,那你这是炖的什么?”栖凤宫的人当场就翻脸了。
御膳房的人见被她瞧见了,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双手叉着腰道:“你瞧都瞧见了,咱家也就与你说白了吧,这是陛下吩咐给贵妃娘娘炖的。贵妃娘娘身子虚,马上要大冷了,娘娘进不得大补,只能慢慢调理。之前那些个燕窝,就都是给贵妃娘娘留的,这一批的雪耳也都会贵妃娘娘留着,还请皇后娘娘多多担待。”
那个栖凤宫的人啊,当场气得鼻子都歪了。
这件事是宜欢殿的去了御膳房回来说与她当笑话听的,听着委实好笑又解气。
沈月笙听完也忍俊不禁,笑了好一阵。
但笑过之后,他不免担心道:“冯家势力之大权倾朝野,皇后也在宫中一手遮天,你若与她作对,自己可千万当心,万事要小心。”
“我就知道月笙哥要这么说。你放心吧,我心里头有分寸,姜家大仇未报,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的。况且,就这么点小打小闹,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动雷霆之怒,去动用他们冯家的势力来对付我。”
姜雁容胸有成竹地道。
她进宫的日子不长,但从这几次交手,以及从晴雨妙玉她们口中听来的事情判断,她大概知道冯佳雪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是冯家的女儿,她又占着皇后尊位,她便是这天底下最最尊容也顶顶要面子的女子。可偏偏她没有子嗣。
世俗观念中都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冯佳雪也难逃这桎梏。
她无所出这一点,既让她心中不甘,也让她愤愤不平,更让她心中暗暗对她的丈夫有愧。
没有几个女子不想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的。况且,她也需要有孩子来延续她的辉煌。
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倘若此时宫中其他嫔妃先后生子,长此以往,即便是有冯家在后面给她撑腰,她也坐不稳这后位。
何况,冯家偌大的家族,也不止她这么一个女儿。一个女儿坐不稳后位,再换一个进宫来坐后位便是了。对他们来说,想必也不是难事。
而上次那位陛下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话中藏乾坤,就是不肯与她实说姜家旧案的实情,她心中早有疑窦:姜家旧案只怕与如今如日中天的冯家脱不开关系。
如今皇后娘娘的地位岌岌可危。此时她反而更加有利。她正好借着这位皇后娘娘,来打探打探陛下的虚实。
沈月笙见她成竹在胸信誓旦旦,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到嘴边的话也就吞了回去。
如今的她,一心调查姜家灭门真相、为父兄母嫂以及所有家人沉冤昭雪,也许,劝她是劝不住了。
只能盼着她一切都好。
……
十一月初九,大雪纷飞。
前几日姜贵妃才说都大雪了还没下过一场雪,这雪便来了。
从初九的半夜起,雪便纷纷扬扬地下了。
初时只是小雪,到后来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便停不下来了。天明时,屋顶门前已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枝头的那点枯黄也被白雪所覆盖。放眼望去,整座宫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美得惊天地泣鬼神。
但天气却是冷到了极致。
屋子里烧着两个炭炉,姜雁容裹在被子里还是冻到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地哼哼。
就在她冷到快醒过来时,好像天上掉下来一股暖意。她下意识翻了个身靠过去,便觉得身旁温暖了许多,也不曾多想,安然沉入了梦乡。
晴雨轻手轻脚送了银丝炭进来,便见原来睡在榻上的陛下不知何时抱着他的铺盖上了那张大床,小心翼翼地躺了贵妃娘娘的身边。暖着她,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那样的画面,她只是看一眼,心中都不自觉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若是有一个人肯这么对她,她是不是死也甘愿了。”
晴雨不舍得打扰了这样的温情,轻手轻脚往炭炉了加了两块炭,便又静悄悄地又退了出去,只怕着半点动静都不弄出来。
这宜欢殿中任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对贵妃娘娘是实打实的好。从前皇后娘娘在宫中之所以一手遮天肆无忌惮,是因为陛下对她的行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贵妃娘娘入宫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皇后娘娘的一切肆意妄为,到了贵妃娘娘这儿都要打住。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甚至连宜欢殿的门都进不得。
谁说帝王无真情呢?
也许,这便是情之所至,情之所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