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飞舞,纷纷扬扬,如同破碎的玉屑,亦如飘零的绒羽。
风已住,雪不休,一辆马车自南而来。
白马扬鬓,撞碎了飘落的纯白,车轮滚滚,扬起了满地的飞鸿。
碧无忧握紧了手中的酒瓶,将两条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厚厚车帘的缝隙出神。
他本不是一个会出神的男人,因为他很久没有如此漫长的旅途。
只是这漫长的旅途实在是太寂寞,他平生并不讨厌寂寞,但他更喜欢喧闹的人群。
车里很温暖,很舒适,但他却突然想走下马车,在冰冷的雪中独行。
他终于举起了酒瓶,大口喝起了酒,泛起了孩乞般的微笑。
微小的颠簸漾起了瓶中的烈酒,他的手也在颠簸中轻轻颤动,荡漾的酒缓缓平静了下来。
一条明亮的酒线稳稳坠入碧无忧的咽喉。
浓郁的酒香传递的很远,就连驾车的江子岳都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但他的注意力依然全部集中在驾驭马车上,不敢半分懈怠。
江子岳虽然性格有些粗莽,但他做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哪怕做的事再微不足道,他知道的不多,但他清楚,驾车的人是不该喝酒的。
雪色莽莽,天地间的寒气愈发深重,寂寞也更浓,此时风中突然传来‘沙沙’的响声。
声音虽然细碎,却也打破了碧无忧心中的寂寞。
碧无忧放下了酒瓶,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小碗来,细细斟满了半碗酒。
‘唰’
风卷开了马车厚重的车帘,白玉蝉已经坐了回来,带着满身的白雪。并且已经端起了眼前的白玉小碗,一口灌了下去。
“咳咳...咳!”
辛辣的感觉呛的他的咽喉肺腑都有些隐隐做痛,只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喝点酒总是能暖和的更快一点的。
白玉蝉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点血色,他轻柔地掸掉了头发上的白雪。然后左手盘在右手的衣袖中,调理呼吸,恢复在大雪中奔走的体力。
寂寞的天地,沉默的人。
白玉蝉突然道:“听闻赵玉伯做事,绝不会有半点疏漏。”
碧无忧道:“所以我们一定在这里等麻烦。”
空旷的天地间传来江子岳有些浩大而沙哑的声音:“我的父亲绝不会把我置于危险,要有麻烦,也是在远处的财神客栈!”
碧无忧笑道:“到底谁会有胆量劫走薪王府的东西。”
江子岳道:“我也想知道是哪些杂碎!”
碧无忧道:“除了长生会,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来劫货,只是锦江楼和长生会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江子岳驾车的手似乎有了一下停顿,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确实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若非长生会行踪够诡秘,他们绝活不了几天!”
碧无忧莫名叹道:“知道越多,有时候越危险。”
江子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道:“我在财神客栈就要和你们分离,做了几年军戎大梦,我也该去边关看看了。”
白玉蝉幽幽叹道:“只怕你到边关时,会熄了一腔热血。”
碧无忧道:“多少年少武人以为江湖鲜衣怒马,谁知这江湖是鲜血汇聚。”
江子岳笑道:“我也不是什么懵懂少年,但人世一遭,总归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