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四人南渡汉江,回了江南境内。
一路到了泱城,此城地域辽阔,乃江南关口大城。当今六合年间出城入城倒无过多严苛,在城门处简略查了身份,四人便入了城。
泱城中商贩居多,边境处的城中大多如此,大量货品来往,不过有商即生争斗,不少侠客在城中收钱卖命,鱼龙混杂。
一入城门,四周不少乞丐见几人穿着打扮不俗,拿着破碗拥来,出生大家的马迟对此自然是冷眼不理,另一边的梁秀、澹浜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年给乞丐挨个发着铜板。
马迟对此有些惊讶,向澹浜投去疑惑的目光,澹浜则耸了耸肩,笑着说:“见怪不怪了,大年叔这些年来一直如此。”
待得大年应付尽十多个乞丐,将钱袋系于腰间,这才对马迟笑道:“马公子,老拙早年犯了点错事,这得慢慢还,一文行一善呐,嘿嘿。”
一路行来,马迟也对大年有了些许了解,大年是打梁秀、澹浜二子出生起便伴在一旁的贴身仆人,可要说是仆人又有些不妥,哪有仆人能与主子如此相处的呢?
“那什么时候能偿完呢?”马迟斗胆问道。
大年缕了缕山羊须,感叹道:“马公子呐——”
“生而为人,行善当无止呐。”还未等大年说罢,梁秀倒是抢先故作沧桑答道,与大年的口气如出一辙,大年一听,点着头哈哈大笑。
梁秀这才对身旁的马迟小声道:“可千万别问大年叔道理,他的道理又臭又长,这些年可把我折磨不轻。”
澹浜像是忆起了幼时在苏州城中的生活,在一旁认同地点头道是。
……
夜至,泱城本是边境大城,当是闹市才对,可不知为何今日的泱城格外清静,街两道的门户大多都闭着,也就一些做夜中生意的酒楼还开着。
梁秀带着二子饮酒,喊来小二递了几个铜板,这才得知缘由。
“几位公子想是外地来的吧?近日城中闹得慌,好些人都传夜中有妖物作怪,在城中杀人挖心,都怕得很,哪还敢夜里出门,前些日子那打更的才被扒了心呢!”那小二说得有声有色。
江南何时有妖了?
梁秀心里一想,觉得此事有蹊跷,亦是来了趣性,又递出几个铜板,问道:“城中可是有李苍术镇着,这妖生得什么模样?”
算子李苍术,江南榜上第十的高手。早年在江湖中也是风流人物,如今年事已高,隐在这泱城中为人算命,民间传此人知天命,算命不曾有过差错,倒也算一奇人。
小二手里揣着铜钱,故作思索后说道:“只听得那些人传,这妖生得十尺,一身朱色毛发硬如铁钢,两眼泛绿僚牙似梁柱,血口可吞人,那李算子为何不与之相斗,小的就不知了。”
听完梁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小二退去,与澹浜又说了起来,“半淮,依你看,这是真是假?”
澹浜沉思片刻,说道:“自我等出生至今,听得民间传的妖魔鬼怪也是数不胜数,想来也不会是道听途说便能传得人心惶惶。”
马迟在旁静听,想了想参嘴道:“早年我曾听爹说过,世间是有妖鬼作乱的,不过太明朝中少见。”
“是了,师父曾说西亥乱坊中有人以妖斗为赌,不过真假无凭。”梁秀想起了陈挫早年曾与自己说过此类事宜。
“此事有趣,回去问问大年叔罢。”梁秀说罢三人结了酒钱,回客栈中将此事告知大年,大年正要搬出自己这些年的沧桑经历来说道,三人相互打了个眼,溜也。
夜中梁秀来了兴致,这些年都未见过妖魔鬼怪,这要真能见着也是不错,可一直到三更,城中依旧是一片寂静。
翌日,还未等梁秀起早,大年已买来包子敲门,在门外念着:“公子,来时陈先生吩咐了,您与澹公子得去寻李先生算上一卦,您得醒来洗漱了,老拙去喊澹公子。”
“公子可醒呐?”
“公子您醒未醒呐?”
“晚了人多,得早呐!”
…
“醒了,也将马迟唤醒吧,一同前去。”梁秀本还在睡梦中,奈何大年在门外叨个不停,只得坐起更衣洗漱。
半个时辰后,几人来到了算子李苍术的院前,虽说这时天仅刚亮,可已有不少人在院外等候了。李苍术在江南是出了名的算命先生,欲让此人为之算命,得入院中,一番作答后,告知你得将多少银子投入井中,放了钱财后就会将结果说出。
如此一来,这也使得不少大富大贵人家有了攀比心,不远万里到来,想知自己这命值多少银子。
等了好些时辰,这才轮到世子梁秀。大年让梁秀与澹浜一同入院中。入了院,此院并无什么奢华装饰,一口古井两张石凳,一些被踩得萎了的枯草,再简不过。
“在下梁秀,劳烦李先生算上一算。”梁秀作揖道。随后坐于石凳上,一旁的澹浜同一揖后静坐,待算完梁秀再报,二人静静等候房中的回话。
没过多时,屋内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一龙一蛟,神仙也莫推门。”
听得此话梁秀一愣,问为何。
屋内那声又道:“望世子殿下恕罪,近日不再算大命人,择日再访罢。”
听完此话二人道谢后走出小院,将李苍术所说告知大年,大年思索一番,说道:“那择日再来罢。”
回到住处,梁秀几人坐着饮茶闲谈,未多时梁秀便提出疑问:“大命人,妖魔作怪,想来或有联系?”
越说几人越觉得此事蹊跷无比,便定下计策想要引出那妖来。
……
听得传闻,只要深夜在外游荡就很有可能会被妖物盯上。一连两日,梁秀都在夜深时出门,在大街上闲游。
梁秀正悠哉地逛着,突然间眉头紧皱,定睛一看,不远处有黑影晃动,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还真是。”
鞘中刀出,健步如飞朝前奔去,已做好与之对敌。
仅是几个吐息便冲到那黑影前,顺着月光莫约能看清此物,长相有些似熊,如那小二说的那般,却并没有十尺那么夸张,獠牙也并未有梁柱大。
“吼!”
那妖物吼声震耳,大掌朝着梁秀拍来,梁秀握刀顺势一提,挡住那妖如刀般锋利的利爪,可哪比这妖物力大,见不敌又是一刀斩出,随后躬身弹射躲避。
“会说话否?”
梁秀兴起问道,握刀一连挡着妖物的攻势,但这怪物皮毛坚硬,迎上刀口不曾有伤,不多时梁秀隐隐落于下风。
“吼!”
又是一声咆哮,想是不耐烦了,攻势更加猛烈,梁秀招架不住,拼力一斩后倒飞退走,嘴中却是轻笑道:“抓着了。”
既然此妖仅能略胜梁秀,那澹浜出手呢?这妖铁定是逃不掉的了。
一杆银枪破空袭来,从梁秀身旁穿过,刺向那妖物。
随后白衣从梁秀身旁掠过,澹浜随枪迎向妖物。
“真是妖?有点意思。”澹浜笑道。
握住银枪,瞬息间数枪提斩拨刺,打得妖物连连倒退,那妖起先是不服,大力击向澹浜,可不管如何就是打不中。
梁秀未能伤这妖物,可对上澹浜就未必了。手中银枪一刺一挑,这妖物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哪里是澹浜的对手。
妖物一连被刺,身上伤口无数,一声大吼后想要遁走,澹浜哪会给它这种机会,银枪几个挑拨,最后一刺直向那妖物心脏处。
“大胆!”
一声大喝从高处传来,一身着蓝袍的老者提剑刺向澹浜。
澹浜只得收枪迎上老者,两人刀枪混合成影,一时间打得不相上下,最后皆是奋力一击,两人皆倒飞而出。
“大尊气?有点意思。”澹浜冷笑道,随意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眼中斗意攀升。
梁秀听此心中更是坚定了猜疑,自道:“果然如此,大命人,想来此人仅是那人的随从吧?”
一至十品,再至为尊气境,又分大小尊气。
蓝袍老者冷哼道:“识相点就滚,老夫不杀你!”
“可…我想杀你啊!”
澹浜话音未落,手中银枪已经刺出,破空击向蓝袍老者。
“哼,不知死活。”蓝袍老者耻笑道,说罢提剑迎向澹浜,几道暗色光影渐出。
二人再缠斗数息,老者想来自持着大尊气实力有些轻敌,露出些许破绽,被澹浜一枪刺伤手臂。
澹浜的攻势并未就此停下,反而是越打越猛,不多时蓝袍老者已身中数枪,拼死还击斩向澹浜,顺势扭头对身后的妖物大喝道:“还不快滚!”
想来是自己快敌不过,喝那妖物退走后再自行退走。妖物通人话,被此一喝回过神,正想倒头就跑时,街那头又是一杆长枪刺来,这边梁秀亦同时握刀奔出。
“老六,助我!”蓝袍老者对空中大喝,屋顶之上又一道人影落下,二人夹击澹浜。
被称之为老六的人握剑劈头斩向澹浜,口中讥笑道:“小尊气罢了,不是说一人足矣?”
蓝袍老者忍着心中恼火,未去反驳。有这位老六相助,二人没几息就将澹浜逼退,也未再出手,转身几剑将马迟、梁秀击退,随即拎着那妖物跃上屋顶逃走。
一连两位尊气高手,想留下这妖物怕是不可能了,梁秀示意二子别再去追。
望着妖物逃去的方向,梁秀皱眉缓声道:“城北…渡口?”
也不再多想,此次虽未能拿下那妖物,不过也算是为城中百姓解了心忧,三人回了客栈睡去,当然,估计几人也是彻夜难眠。
回去时,三子并未注意到,空中有道身影已先行闪入客栈之中。
天亮,大年同前些日子那般,早早就来了屋外喊梁秀醒早,想来今日算子李苍术能给世子殿下算上一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