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逼命而来的凌厉招势,玉临风处处忍让,清影瞬移,堪堪避过刀芒。
他本无意伤人,但在楚寒衣眼中看来,却似无声讥讽。当下仇怒更甚,双肘一沉,身形一弓,一招“黄龙怒鸣”旋刀斜劈而去。
玉临风叹息一声,无奈之下,只得沉着应战。手上碧落扇发出一声幽鸣,瞬息之间,扇骨化为雪剑,一招“雪拥蓝关”,挟异光流影,瞬间直中楚寒衣右腕。
楚寒衣只觉腕上一麻,长刀应声落地,他一惊之下,本能地左掌击出,掌风霍霍,击得满树叶落花摇,却难攻破白色虚影。
玉临风神色凛然,接下汹涌杀招。错影交织间,楚寒衣眉心又被雪剑点中,刹那间鬼面分成两半,真容立现于落英缤纷之中。
玉临风目光动处,见鬼面之下所覆的,乃是一张原本俊朗的面容,只可惜一道蜈蚣似的暗红疤痕却从眉心直贯到唇角,形成触目惊心的反差,令他唏嘘不已。
没有了鬼面具的遮掩,楚寒衣如芒刺在背,忙以身后风氅作掩,“蹬蹬蹬”,连续后退了几步。春风拂面,本该暖意融融,他却仿如身于刺骨酷寒之中,满嘴皆是苦涩。
刀剑对垒,实力却太过悬殊。苦练十年的刀法,原来竟这样不堪一击。
恨与血,情与怨,此刻却比战败更让他痛苦。
“紫电青霜。”楚寒衣回首一声长啸。
远处,一匹黢黑骏马风驰电掣而来,四蹄腾空,如风如电,长鬃飞扬,流泻着力与威严。
马到近前,楚寒衣一跃而上,咬牙道:“玉临风,我会再来找你。”
声音虽不似方才凌厉,却含着极度的不甘。语声落,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玉临风化剑为扇,清俊面上隐现遗憾,楚寒衣的刀法虽欠火候,但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他所欠缺的,除了名师指点,更是一份刀者的隐忍与沉着。
华璃江畔玉阳楼,一双魅惑的眼,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大红罗袍,紫色的睫羽,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更为他平添一份慑人心魂的妖娆。
修长手指轻轻抚动桌上的夺魂钩,殷红的薄唇微启,吐出来自于地狱的声音。
“这华璃江的景色不够凄艳,该用人血为之增辉。”
残阳西斜,天色渐晚,天空乌云压顶,淫雨霏霏。
一人一马,走在郊外的小路。
细雨霏霏,风声簌簌。草庐前,一须眉皆白的黄袍老者翘首以盼,苍颜满含着等待的焦灼。及至看到久未归返的刀者终于出现,方才放下心来。
木叶萧萧,蛙声隐现,红尘俗世的嚣闹烦扰,总是不能隔绝,只因心未能平静。
雨水打在楚寒衣的脸上,更显颓败。
黄袍老者迎上去,满面关切之情:“少主,你回来了。”
楚寒衣颓败垂首:“我败了。”
黄袍老者道:“玉临风是年轻一代剑客中的翘楚,以快剑绝艳天下,未尝一败。你输在他的手上,乃我预料的结果。”
楚寒衣握紧了拳头:“难道我家传的刀法,竟这般不堪。”
黄袍老者道:“十年藏锋不出声,一朝出鞘动鬼神。只要你勤加苦练,悟出你家传刀谱的诀窍,打败玉临风,亦非痴妄。”
楚寒衣沉声道:“长老,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打败玉临风,才肯将仇人的名字告诉我。”
黄袍老者敛神肃容:“因为你仇人的剑法,与玉临风之快剑师承一脉。此人为当世枭雄,心机深沉,剑法之精妙尤在玉临风之上。你唯有打败玉临风,才有几分与之对战的胜算。否则,复仇只是空谈。”
“十年?太久了,我已经等了十年,还要再等十年,我等不了这么久……”楚寒衣单膝下跪,哑声道,“父王,母后,孩儿无用,愧对鹰族……”
久藏于心底的悲恸,盈满了这自负不屈的刀者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