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间狼声哓哓,小喜子手捧烟灰,均匀洒在先皇陵园各处,待到陵园满园尘埃落定,小喜子在先皇墓前立起一块无字石碑,一掌拍入地中两寸,磕完三个响头,念声师傅后,转身坚定离去。
李望川手中拿捏着,一大一小两颗铁珠来回摩擦,他也不嫌弃铁珠摩擦时发出吭哧酸牙声响,反而还十分享用,大智近妖李望川,王元如此高评价不是空穴来风,秦千岁只在他面前,小小表演一下前世自由落体定律,李望川懂得举一反三无师自通,先是拿石块换成大小不同水杯做实验,最后又换成两颗准确度更高的铁珠。
李望川缓缓睁开略显疲劳双目,放下铁珠,提手在宣纸上写下两字,刀镇。
李望川断定,司徒南作为楼兰代表迎接朝阳公主,定然会选择在刀镇做交接仪式,刀镇隶属大宛国边小镇,镇上刀行大大小小拢共三十余家,一年中可锻造上万把好刀,以此刀镇虽说是边陲小镇,但以铸刀而闻名,吸引江湖诸多绿林游侠前来购置,更是有商人买店开楼长住刀镇,其繁荣程度不容小窥,李望川断定,刀镇是交接朝阳公主最佳选地之一。
出了刀镇再行十里便是楼兰国界,若是司徒南在大宛国土,交接上公然叛变楼兰,手刃朝阳公主,大宛方面又岂会轻易放过?
司徒南让大宛国所灭,朝阳公主又被司徒南手刃,暗中推波助澜十二岁小皇帝什么都不懂,摘得个干干净净,名利皆收,就算到时候大宛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借势秦千岁可重握楼兰兵权,气急败坏大宛轻易不敢开战,又不能厚下脸皮派另一位公主再招驸马,此计若成,司徒可诛,楼兰可保,这便是李望川的一步看三步。
小国之间,仗永远打不起来,不敢打也不能打,只要开战,劳民伤财下,赢也是输,输也是输,不打则赢,打赢一个小国,会立马背腹受敌让其他小国盯上,陷入两难处境,现在西域三十六小国,便是处于这么一个互相牵连状态,如果没有其他小国牵制,大宛早该吞并楼兰再灭乌孙车诗两国,从而壮大自己,何必用招驸马这种温和方式吞并楼兰。
秦千岁同样在脑海中写下刀镇二字,虽说他从穿越到现在,还未曾走出过宫门一步,但根据混蛋小皇帝记忆,他已然在脑海中制作出一份虚拟地图,楼兰国土沿罗布泊湖而造,形似半枚铜钱,西北临大宛,正西临乌孙,西南临车诗,一幅草图算不得精确,好在秦千岁大致能分辨出事成或者事败后,自己与楼兰退路会是在哪里。
李望川一步算三步,秦千岁一步算九步,司徒南看似胜券在握,大宛虎视眈眈,最终鹿死谁手还未成定局。
王元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在他暗中操作下,不动司徒南一兵一卒,以自身威望在短短两天时间内,从楼兰边界,集结过来大约三千左右新兵听候差遣,由于事发突然,严谨意义上新兵还算不得兵,更多只是来凑个人头,七八岁幼童有,花甲老人也有,一家几口人全在军中例子更是数不胜数,混杂之下勉强凑齐三千人左右,抛去无战斗力人头只算精兵,恐怕还不足五百人次,幸亏得是王元出马,换做他人莫说三千,能拉来三百便已不易,王元留下几名心腹,临时作为三千新兵直隶上属,将其都安顿在离楼兰国都,不远处一座荒废岛屿上。
没有军饷,没有任何承诺,三千新军破破烂烂一堆,甚至连一件像样衣服都没有,整体形象比起乞丐犹过而不及,登上荒岛后,人人蓬头垢面以打鱼而食,垫草为卧,几天下来个个脸色发白,却只有几十人趁着夜色偷偷离去,这便是楼兰皇权统治下的民心,皇朝一日不倒,他们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叛变。
司徒南这几日脾气渐暴,民间谣传他勾结大宛,为贪图荣华富贵,要置楼兰万千民众于死地的谣言漫天飞舞,司徒南倒是不怕绯闻谣言,只是在这最为关键时刻,他担心民间谣言动了本命军心,毕竟楼兰巴掌大地方,军中从军之人皆有妻有儿,哪天手底下军士受亲戚或者家人蛊惑,听信那谣言,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司徒南有火不能发,只身一人来到地窖,将那略微痴呆,只顾吃喝无名少年给狠狠揍上一顿,心里才舒服不少。
“老道,传令下去,三万精兵紧急操练七日,在此期间不得擅自离营,不得与亲友会面,不得背后议论,否则皆论军法处置!”
老道领命称是,刚走出地窖又折身而反,他犹豫片刻,拱手对司徒南一拜道:“陛下,贫道有一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定夺。”
司徒南让陛下二字哄得心情愉悦不少,灌下一口酒摆手道:“何必在朕面前拘泥,有事当讲便是。”
老道扶捏半寸山羊胡,手指向眼神空洞无名少年道:“经过贫道两年时间易容磨合,此子模样身段与那狗皇帝秦千岁已有九分相似,到时候只需偷梁换柱走个过场,棋子便是弃子,陛下大事可成,只是此子常年累月困身地窖,不见生人,臣担心到时他蓦然出关,不适外围环境,在生人面前露出天大破绽,坏陛下手中唾手可得楼兰民心。”
司徒南虽说一介武夫,心智比起王元只落半分,老道的担心并不无道理,司徒南一步一步,经历多少风雨算计才走到如今位置,他绝不允许,所以有算计败在最后一颗棋子上面,想到深处又气又惊,转身便给那痴呆少年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