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从是个坚强的姑娘。
她有个弟弟,在平城上念高一。明村有些落后和守旧,依然有着顽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莫从没念完高中就回家开始赚钱。她不喜欢她的父母,她说她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从她父母那里花钱买来的。我从没想到,原来孩子和父母之间竟然也能划分的如此清楚。住在这里几天偶尔也会碰见莫从父母,他们进进出出的,却始终不与莫从有什么对话,也从来没问过我是谁,从哪来。
我有些心疼莫从。她给我看她右小腿上的一道细长的疤,密密麻麻的。她说那是她父亲用刺槐条抽出来的。我想象不到尖利的小刺割伤皮肤的感觉,何况又是那么的密麻,可莫从却说的轻描淡写。我父母希望我有个如花似锦的前程。
从小学到高中,我总是在重点学校的重点班。我父亲母亲虽然一个医生一个教师,但是人际关系很广,不管我的成绩如何,都能受到学校的优待,我却始终对此嗤之以鼻。我叫垚婧。我父母希望我成为一个耀眼的太阳,做梦都想。但或许是青春期特有的叛逆吧,我对他们的期望总是不屑一顾。一直都热衷于我自己想要的那种肆无忌惮的自由,活在他们所期待的那个躯壳之下,我不能去爱我想爱的人,不能去做我想做的事,永远那么卑微,永远那么渺小。
那天我和莫从讲了很多很多,讲我的家庭,我的过去,讲了乐云,碧落,还有晨。
毕业那天我回到家里,走回卧室里面反锁上门,在包里掏出日记本。写道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个空掉的城池,尸横遍野。就连天空都涂着残忍的血红色,热烈却苍凉。可怕的现实轻而易举的推翻了想象。日子回旋成强大的漩涡,如此反复。巨大的悲伤泛起暗涌,铺天盖地。之后我打开画夹,乱七八糟的色彩在调色盘里绽开,之后再沾染到水彩纸上,让我有种莫名的快感。我明白,在现实和梦想的接轨处,始终有条沟壑,很难跨越。我现在不能依靠我喜欢做的事情来养活自己。真可悲。
那天早晨我很早就出了家门。拖着行李箱,背着我的旅行包。包很大,里面只装了我的一本日记,还有一个存着很多五角硬币的玻璃罐。我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又买了一个很小的画夹子,把它塞进了行李箱里。踏上火车的时候,心里像藏了只兔子,激动的不能自已。然后扣下手机卡扔出了窗外。我不知道手里的车票是到哪里的,只是想逃离的很远,很远。
不再面对。
莫从听着我说的这些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睛微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