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莫从家栽在床上就睡着了,连澡都没洗。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想给莫从打电话,突然想起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于是问,周围邻居说,莫从是不用电话的。这里是个小城,火车站也很小,所以不用买票也可以进候车厅,我在候车厅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在这时候,广播里传出了火车要到站的提醒,于是就往检票口走。我很想像电影里那样,她跑到我旁边,舍不得我走。我说我要走了,本来想让你送的,可是怕离别的情景会把你这个小鬼弄哭的,所以我就一个人走了。你要好好的啊,也许有一天,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我心里突然就难过起来了。
可是我终究没有过去。
从火车站走掉的时候我心里很乱,懒散地走着,心里闷闷的。耳机里传出歌手张宇沙哑的歌声,“都说要忘了她,曲曲折折后各自走天涯……”是那首单恋一枝花。
后来我想,我还是应该有一个安稳的地方,我是一个恋旧的人,钻牛角的执着是我最大的强项。
我突然想起我初中一年级爱上码字的。我狂热地想对笔记本絮叨身边的事,大到甲流扩散,小到哪门考试没考好,一一记录。有随笔作业的日子,我写随笔,没随笔作业的日子,我就写。我并不清楚写下这些,能有什么用,但我只是喜欢圆珠笔头倾洒出墨水的感觉。当时,满是考试和竞争的初中生活才刚刚开始,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唯独坐在书桌前,打开那盏银灰的小台灯,对着牛皮纸封面的本子开始诉说我的生活,我才觉得快乐,似乎那些委屈和紧张一经写出,就封存在笔记本里,只要合上它,就将它们永远留在过去。所以,我愿意为了写作熬夜,愿意为了写作踢开复习的安排。后来,老师问及同学们将来的理想,我忽然想起自己满满一本随笔,答道:“我想当一个作家,写出抚慰人心灵的文字。”当时,老师眼里分明闪出了亮光,而我也在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意识到,文学的大门在我心里早有了粗线条。
渐渐的,文学的大门终于立体起来,而这些立体感从黑夜走来。
那天晚上,我写完作业,刚刚开始写,家内忽然漆黑一片,停电了!我心里火烧火燎地想,男女主人公差点就要分手了,你这儿跟着凑什么热闹,在这节骨眼上停电,但无奈只好睡下。第二天,爸爸怕再停电,买了把手电筒放在我房里。后来没再停过电,但手电筒我却天天使用。
我开始偷偷在晚上打着手电筒看,困倒是不怕,只是偷看的流程很麻烦。每天我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都要极力劝阻自己,千万不要因为屋子的黑暗、被窝的温暖而睡着。好不容易熬到父母的睡房没了说话的声响,我装作上厕所,把耳朵贴在父母门上,听到重重的呼吸声,我才安心跑回屋子,拿出早藏在枕头下的和手电筒,蒙上被子,进入另一个世界。
被窝里的温度总是很高,我呼出口气,手电筒的灯壁就会起一大片雾。在强有力的白光下,故事一页页进行,我甚至顾不得擦鼻头的汗。我记不得每天是怎样强迫自己关上手电睡觉的,只记得那段时间,是我近视、肩膀不舒服、上课打瞌睡的开始。但那时的每时每秒,我都在期盼夜晚的到来,似乎在学校上课只是一种幻境,而被窝里的书才是真实的世界。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文学的大门就是手电筒灯壁上擦都擦不完的雾,它照得书页上的文字又朦胧又美好。
以至于后来的我一直都是这样,一个爱的东西伤我遍体鳞伤我也坦然始终如一,不改初心,对码字,对晨,对碧落,对乐云,从来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