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管它的。
米歇尔摘下盖住了大半张脸的兜帽,隔着大半片草原,已经能看到边境之城阿托曼的城墙了。
边境之城不单单只有阿托曼一座城的存在,连绵成一条战线的边境之城还有另外五座,一直到两边被深渊森林阻隔为止。
深渊森林和迷雾草原同样归纳为不可进入的场地之一,换成游戏,大概就是类似所谓的空气墙你可以看得到里面的景色,但是实际上你是走不过去的,里面的风景也只是纯粹的贴图而已。
不过深渊森林和迷雾草原是可以走进去,虽然进去就别想回来了。
个人觉得还是空气墙安全点。
那为什么众人选择了阿托曼,而不是前往其他边境之城呢?
因为帝国只攻击阿托曼
多么简单粗暴的理由,可这就是现实。
两年前的圣战,就是在阿托曼的城墙外发生的,如今帝国军前来骚扰的,也是阿托曼所在的地方。
大概帝国都是一群战斗力爆表的直肠子二百五。
米歇尔一脸冷漠地在内心吐槽。
不过即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王国还是以阿托曼为战线,建立了其他五座边境之城。就算不是为了防御,也可以在战时为阿托曼提供源源不断地战阵补给。
毕竟打战靠的是什么?人、武器和粮食啊。
没了人,你拿什么去打仗没了武器,你靠什么打赢人家没粮食那还打个屁,回家洗洗睡吧。
在坎塞镇获得充分休息后,几人马不停蹄的直奔阿托曼,终于在战争之辰彻底消失的第二天赶到。
是的,就像一些电影里,永远是在犯人被围观路人甲乙丙丁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后,警察才大呼小叫地赶到现场一样什么破比喻。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阿托曼,从现在开始,他毕竟好好扮演一位面无表情的守护神,并且在下一次战争之辰出现的时候,顺顺利利地露上那么一手。
只要能成功吓退帝国军,他这趟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
大概没那么容易。
米歇尔又把兜帽盖回了脑袋,顺便挡住了某人火辣辣的视线。
虽然从那天,他提出要求之后,安比里奥的确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也真的没有再接近他一米范围以内,但是这并不妨碍对方在所有清醒时间用目光视他。
米歇尔,你要知道,我其实并不是故意想毁坏你的形象但是如果我真的不小心毁了,那也绝对不是因为我自己的意愿,实在是某人太欠揍了。
既然看到了目的地,众人也就不再停歇,立刻向阿托曼出发。
不过,所谓看山跑死马,九人足足耗费了好几个小时,才来到阿托曼的城门下。
按理说,到这里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城门的盘查却特别严格。
如他们九人这样,每个人都自配备良马,身侧都挂有武器,身材挺拔、肌肤白嫩相比旁边的平民,一看就拥有良好的家世背景,加上每个人的举手投足间,都可以看出曾经接受过严格的训练。
这是一支,无论从任何一方面看来,都不应该是这个时候会出现在阿托曼的团队,所以立刻就被城门的士兵拦了下来,到另一边接受细致盘查。
不过米歇尔一行人也不是拥有不当身份的流亡之人,包括安比里奥的通缉令也在前几天彻底取消了,所以也不惧怕被盘查。
诺瓦犹豫了片刻,还是舍弃了魔法师行会的徽章,直接亮出了梵林侍卫团的徽章。
一旁熟知卡亚西王国上千种不同徽章图案的老鉴师,用带着细茧的手指,从每一道细纹,到每一个字眼,将拇指大小的徽章摸了一遍又一遍,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是,梵林侍卫团的,徽章不会有错。”
守在阿托曼的老鉴师,今年也已经有七十岁了。这是他第一次摸到梵林侍卫团的徽章,一时间还有些舍不得,在手心摩挲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将徽章交还出去。
“梵林侍卫团梵林的侍卫大人到阿托曼来做什么?你们可有公书文件?”
一旁的士兵相互对了个眼色,便朝诺瓦一行人喊道,同时,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不知不觉,十几个人士兵已经将他们九人团团围住,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只要一句话应不上来,便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锋。
“你们……”
“可以了,诺瓦。”
一直被八人护在中间,带着白色兜帽,看不清楚面容的人,在此刻阻止了诺瓦接下去的行动。
那是没有见识过繁华,没有享受过安逸的阿托曼人们,无法用自己所知的,匮乏的词汇去形容的,极其动听的声音。
八人分开一条道,微微弯腰,像是恭迎自己的王一样,向经过身前之人献上敬意。
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摘下掩住了大半容颜的兜帽,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滑落背后,尖尖的耳朵是不容置疑的种族象征,更不用说那张仿佛用冰雪雕刻出来的脸庞。
“圣剑阁下。”
“是圣剑阁下!”
“是大公大人!”
“大公阁下来阿托曼了?”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大公阁下,大公阁下。”
不知道是谁先说的出口,也不知道是谁先跪在了地上。
以米歇尔为中心,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无论老人还是孩子,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将脸深深地贴近地面,任由泥土的气息钻进鼻腔,任由眼泪滚落地面变成无数泥点子,又溅在了脸上。
不需要吟游诗人的赞美,不需要后记史书的称颂,米歇尔曾经做过的一切,烙印在每一位得到他援助过的子民的心里,在这一刻,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真希望,他能看到这一幕……
米歇尔在内心叹息了一声,对着无数向他祈求着庇佑的人们说道。
“我来了。”
……
“去,去给老子打一坛酒来!”
尚未到桌子高的,瘦小的男孩怀里,突然被人塞进了一个需要他双手合抱,才堪堪不会掉下的棕色粗瓷酒坛。
因为男子用力过猛,小男孩抱着酒坛晃晃悠悠地后退了几步,直到脚后跟撞在门槛上,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钱钱”
小男孩抱着酒坛,犹豫了很久,才用虫鸣大小的声音,嚅嗫着一个字。
自己已经将整个阿托曼的酒家都赊了个遍,即使觉得他再可怜,也没有哪一位店主愿意给上哪怕一滴最差的劣酒,如果没有要到酒,回来必定又会挨男子一顿打。
“啧,没用的东西,滚滚滚。”
两个最低价值的钱币被扔到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到了门槛下,和男孩的脚边。
今天男子的心情不错,若是碰上男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开口要钱,只会换来对方重重的两脚。
男孩连忙放下酒坛,将两枚钱币收进了怀里:只要有这两个铜币,便可以换一勺最差的劣酒,自己再在酒坛里装上半坛子河水,便能应付过去。男人只消喝的东西有个酒味就会满足,根本尝不出好坏来。
不过绝对不可以让男人的妻子看见。若是看到男人给他钱,男人的妻子,他的婶婶,便会把钱收走,然后不让他吃晚饭即使是叔叔、婶婶还有他们唯一的儿子吃剩下的饭菜,也是他一天仅有的食物。
抱着酒坛出了房门,但是男孩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在屋子一旁的巷子口躲了起来。
男子和他的妻子,习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说重要的事。因为这个家实在太小了,即使他们在里屋说话,睡在外头灶台旁的他还是听得见。
“怎么了,又让那个臭小子去买酒了?”
“你没给他钱吧!”
女子本就尖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哪能,哪能。”
男子陪着笑,口气满是小心翼翼。
女子哼了一声,男子又哄了几句,两个人便碎碎地说起了家里又缺了什么,又要买什么,儿子想要什么等等。
男子的妻子,他的婶婶,原本家里也有几个钱。
只是后来双亲亡故,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平日里游手好闲,一无是处,除了样子还不赖,也只会哄女人开心的男子,也就是他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