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刻,她突然开始担心起来:自己一路心急火燎地赶回碧昂丝,甚至都没来得及洗澡,对方会不会闻到她身上的汗味呢
可这会儿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奥弗涅美丽的大眼睛,已经能够看到池底,有无数的气泡在吨吨吨地升起来。
同时有一个扭曲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池底,伴随着水花四溅,那人从池底里站了起来。
奥弗涅猛地扑上去,便将那个还没站稳的人,牢牢地锁死在了她的怀中。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几下极大的水花之声,竟是在第一个人之后,又有几个人,接二连三地从池底里站了起来。
奥弗涅呆愣愣地,将目光投向最后一个从浴池里站起来,看着她同样露出迷茫神情的安德烈。
奥弗涅:???
安德烈:???
诺瓦:???
安比里奥:???
米歇尔:???
时间倒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阿托曼的城主府内,安德烈正在对几个将领下达命令。
虽然阿托曼现在对于人员的往来盘查极其严格,但是保不准城内还有其他几个城的探子隐而不发,正在暗中伺机行事。
大公阁下来到阿托曼的这件事,其他城越晚得知,对他们就越有利。
所以出于必要,安德烈干脆决定这几日封闭城门,别说人了,连鸟都绝对不能够飞出去一只。
阿托曼占地极大,这个决定,需要动用如今安德烈手下所有可用之人,还必须细细安排,才能勉强将这座怪兽一样的巨城看管起来。
米歇尔以及身后八人,全程就这么毫无避讳地看着安德烈分派任务,调度人手。
眼看着对方将事都一件件安排妥当了,米歇尔却有些疑惑起来。
眼前这个人,指挥、分派一气呵成,雷厉风行,甚至将手下每个人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个人和个人之间需要如何搭配,需要避讳什么,都记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将军,是注定要在千万人之上,用剑引领所有人前进方向的领导者。
可为什么,连这样一座边塞之城,也应付的如此疲惫,如此狼狈不堪。
米歇尔想了很久,沉思了很久,又回忆起对方一直以来的行为举止,一种明悟渐渐浮上心头。
约莫,他能做的了一个优秀的将军,却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政客吧
所以,在战时,他能将阿托曼管理的井井有条,因为没有人敢和他玩阴谋,耍诡计。
但是一旦战争停歇,几个边城之间为了利益开始勾心斗角,他便束手无策,甚至可以说是不战而败。
这样的人,只适合一辈子为他人冲锋陷阵,征战杀伐。可当将,可为剑,却做不得君,也成不了主。即使身临高位,也会遭臣下摆布,凭空浪费了一身好本事。
这么想着,米歇尔又有些可惜起来,甚至有些心虚。
没办法,毕竟阿托曼如今的情况,跟这副身体的原主人脱不了干系。既然他接受了这副身体,自然也得带着原主人的烂摊子一起接手。
所以我才说不要嘛
将最后一点人手也安排出去,想来,主人来了阿托曼的消息,又能多拖些时日,才会进了那些人的耳朵里。
安德烈定了定心神,往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略带些忧色的主人走去。
“大公阁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
在有外人的场合,安德烈不得不改口。
在卡亚西王国,任何一个平民都可以有自己的主人,小些的贵族也可以依附强大的贵族或者领主,将对方视为主人。
但是如安德烈这样,身为边境要塞阿托曼的城主,根本没有必要侍奉任何人为主人。即使有,也只能是,只当是卡亚西王国名义上的主人,圣王女阁下。
如果他认大公阁下为主这件事宣扬出去,即使不会有人当真认为,大公阁下会抱着什么不能明言的心思,也一定会有一些污秽的、不怀好意的流言传出。
而这,却是安德烈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那便走吧。”
米歇尔一起身,身后八个雕塑一样的大汉便跟着一动,这气势,还真让人有些一言难尽。
安德烈所说,他能够送米歇尔一行人见到碧昂丝的城主维拉奥弗涅的方式,是通过一个传送法阵。而这个法阵,并不在城主府,却是留在了安德烈的家中。
于是几个人便坐着马车,尽量掩人耳目地赶往安德烈的府邸。
若说阿托曼的城主府已经够简陋的了,那么安德烈的家,只能用寒碜来形容,不过比起城主府,这里好歹多了些人烟气。
小小的二层小楼,墙漆成了白色,院子里种着花,就算此时天气寒冷,仍有几种不知名的小花,伶仃地开着。
客厅里放着两把椅子和一张沙发,上面都铺着线织的藕色罩子,角落里还绣着几朵小小的白色蒲公英。
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一个少女背对着窗户,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金色的阳光照亮了少女秀美的侧脸,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逸。
想来作画之人必定是把画中少女放在心上,即使如米歇尔这样的观者,也能从画中感受到那种温柔、幸福的味道。
“那是我妻子年轻的时候。”
安德烈见米歇尔的目光一直落在画上,便开口解释道,而他自己注视着画作的神色,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