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那抹通风处泄落下的月光照明,我顺便给大富的伤口换完了药。
处理好之后我扭头去看韩义,他双手抱臂闭目靠抵着船舱壁一副入定的样子。
我也没和他打招呼,走过去直接扯过了他的左手腕过来。他的手腕有些发紧,我不为所动只解开了昨晚裹上的伤口,看着那道伤处已经收缩干瘪下去心道这金创药果然不错。重新上药裹完,我再度一言未发坐回大富身边。
摸了摸它的毛我就自闭了眼,伴着木船破水的声音我恍惚间听到了韩义低沉却不容忽视的声音,“谢谢。”
“这世道,还是良善之人多。”
我满意地扬起了唇角,开始好为人师。
结果他那头却回了我四个字:“蠢不自知。”
“韩义,你简直就是不识好人心的白眼狼!”我心头火又被吊起,回呛了一句。
想当然的,这遭争执之后我们两的关系势必再度跌落谷底,互不搭理地闭了眼再无二话。颠簸了一夜后这船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抵达的端阳郡漕运码头,听着外头喧闹的动静和不同于河道里的水流扑腾声。我明白这趟水路到了终点,遂背了大富,跟在韩义身后乘着还不明朗的夜色掩护偷摸下了船去。
端阳郡和即墨镇果然不同,漕运码头周遭一眼望去民居寥寥。整个郡市是有宵禁的,街头巷尾还时不时有官兵巡防。我与韩义离开漕运码头后一路东躲西藏,好几次险被官兵发觉。端阳郡里的人不知道什么喜好,竟似户户养犬,我两就算想在和寂寞镇里那般寻户民居翻墙暂避都做不到。
最后,我们两寻到了个猪圈,忍着恶臭挤在两头膘肥体壮的大白猪里才算躲过了那茬官兵。自猪圈出来我只觉得整个人都沾了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馊水味,虽然平素我并不是多么讲究的性子,可到了这个时候便是不讲究都过不下去了。
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端阳郡里头寻个地方沐浴换衫也不是桩简单的事情。
伴着公鸡啼鸣,打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卯时了。
可直过了三刻,端阳郡上的市集才懒洋洋地开铺。路人本就不多,更遑论旅人。不过好在端阳郡这种地方不若即墨镇的繁复,我和韩义两人灰头土脸的混在人堆里倒是也不显得突出。
转悠了一圈,特特避开了军营和城楼。究竟这地方不是事发的即墨镇,官兵便是不会照着海捕文书专门来搜捕我们,只要别不长眼主动撞上去显是问题不大。韩义领着我到了驿站别馆,远远看着上头的白灯笼,我知道这是找对了地方。
可是如何进去就是个问题了,门前有值守的军爷,眼神肃杀身板挺直。很显然我之前在即墨镇上避开官差的方式在这两人面前是定然指望不上的了。据此,我与韩义退到了街角,这时候也顾不上之前的嫌隙了,我道:“日里肯定是什么都不能做了,不如先去找个店投宿,顺便洗了这身馊水味道。”
韩义难得没有异议,点了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