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皮鞋底踩在瓷板地上,不同于门外的慌乱。
林缈这才抬眼,闪过的惊诧很快归于平静,她口吻温和,“先生,你需要些什么?”
宽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了男人的眼。
他的下巴冒出了些胡茬。
黑色的尖尖给这张冷峻的脸庞增添了不少男人味,林缈看不到他的眼睛却知觉是个长相冷沉的男人。
她也莫名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你是这家花店的主人?”
男人声调奇怪极了,低沉中有着藏不住的质疑。
林缈不悦的面色悄然浮了上来,因为他的语气,因为他的话。
主人
她想不到什么样的人用这种词汇来形容。
“不是。”林缈失了好气,“这里刚开门,您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讲。”
下了整夜的雨。
温度似乎有了层冷意。
男人取下墨镜,林缈没由来竖起了寒毛。
她看着他走近,停在收银台前,苍白无血色的唇张合间问道:“关遇雪呢?”
林缈盯着他的脸。
脑海里只浮现三个字:杀人犯。
顾青末狭长的眼型轻眯,便有一股狠厉的杀气溢出。
长期服用大量安眠药,林缈看着顾青末,便有强烈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霎时觉得头晕眼花,额头开始冒着冷汗。
她手指扶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常,“我不认识关遇雪。”
顾青末仰着下巴勾勒起唇角,却是带着嗜性的笑,“好。”
他勾在指间的墨镜腿摇了两下。
随即带在脸廓上。
转身,那样子是要离开,林缈松了口气,紧绷的弦刚要松懈。
顾青末忽然停住抬起的脚步。
他回头,表情浸染着几分讥诮,“谢谢,打扰了。”
因为雨天的关系,整个天色都是蒙着尘般的。
顾青末走出花店对面的一条街,身影在人群里被交错开来。
林缈没看到他最后去了哪里。
她掏出手机打通关遇雪的电话,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友好。
关遇雪没等她出声,“什么事?”
她周围有钝器跌落铁盘的动静。
穿透到林缈的耳膜,她没在意,只平静的叙述了刚才的事。
关遇雪捂着话筒。
凝了眼坐在医院里的几人,不动声色的走到远处。
她问:“你没事吧?”
她开口,林缈便知道关遇雪是认识刚才那个人的。
林缈手指扣了两下台面,正要说话。
花店里无端钻进一抹凉风,挂在门顶的风铃被吹动,叮叮当当几声。
她恍然抬眸去看。
手机应声滑落掉地,屏幕霎时黑了一片。
关遇雪压着嗓子喊了几声,手机那头的安静让她一颗心提了起来。
她急行几步。
又忽而停下来,扭头望到手术室外坐着的萧彦脸上,咬了咬牙,并未留一句话跑出医院。
顾青末再回到花店的时候浑身沾满了户外的冷气。
有细雨落在他的头发上。
几缕眉上的发粘成条状,贴在额角。
他身上的皮夹克正顺着衣摆往下滴水,很快地板上便湿了一整片。
“我吓到你了吗?”顾青末扬着毛骨悚然戏谑声线,他的湿脚印在地板上踩下几个黑印子,“我只是想来问你,为什么营业许可证上写着关遇雪的名字?”
诡异的气氛里飘然着几缕湿淡的呼吸。
林缈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她平常对着萧彦的那套小聪明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显得无力极了。
后脚跟不自觉的后退着。
顾青末两只胳膊抵在台面上,他身形高大,一挥手,便足够揪住林缈的领子。
她被顾青末扯过去。
一只粗糙不堪的手穿进她的头发,盖上头皮,紧着掌心的力。
二人的力量在此刻显得悬殊无比。
林缈咬紧牙关,“放手!我会报警的!”
她在男人的小臂上抓了两条血痕,粘带着皮肉夹在指甲缝里。
顾青末皮肤上的青筋凸起,他稍一用力,便有肌肉块硬在皮肉下。
林缈的力气似乎是在给他挠痒痒。
他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我只是问你关遇雪在哪!”
林缈痛的眼角憋出几滴泪,顾青末左右扭动了两下脖子,发梢上的雨水甩到林缈脸颊。
她挥着胳膊胡乱擦掉。
狠瞪着顾青末,“我说了我不认识!”
“不认识”他痴痴的笑了两声,红着眼甩开手臂,林缈未料及到。
身子后仰过去。
坚硬的墙壁直直撞在脑后,钝痛顺着骨骼一寸寸攀爬。
她颤着长睫盖上眼皮,混沌的黑暗模糊了清晰意识。
昏迷中,林缈似乎听到有瓷器破碎的声响,门外的雨砸到地面,交响出一曲不太美妙的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