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半宿关于姥姥的往事,笑白失落的感觉找回平衡,回房间睡了一个无梦的好觉。日上三竿的天,无所事事的他还想再多睡一会,赖在床上胡思乱想。此时的房门外,想美突然笑嘻嘻的喊道:“嘿!笑白,该吃药了!”
一骨碌爬起坐着,见人已经进入房中,手中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药,他看得脸皮瞬间拉长:“啊?阿姐,这药……这药极苦,我不想喝。”
想美清秀的脸上猛的板着发起怒来:“吓?你不喝,身上的伤,哪儿能好得快呢?喏!听话,慢慢的喝。”
“好吧!”无可奈何的从床上爬下地,慢慢的走到桌子边,然后,无可奈何的看着大碗的药把眉头紧紧拧着,怏求道:“啊!阿姐,我能不能少喝一点的哪?”
想美板着的脸笑了,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说:“不行,纤姐姐早有交待过,你得按时按点的吃药。”
他盯着药碗一脸嫌弃:“我!”
“听好了!治病的药,可不能讲价钱的,你若想没有后患无穷,就得听纤姐姐的话!”
“行,你先走吧!等一会儿我再喝它。”苦不堪言的拉着脸,苦不堪言的两手一摊:“什么时候,我整成了一个药罐子。”
想美朝他鬼鬼一笑,刚走出门口马上又赶回来,朝他又是大声的笑道:“笑白,等一会儿,我要出一趟远门,待一会儿,你如果有事,就找容姐吧!”说罢,娇小的人儿如松鼠一样好动,轻灵灵的一阵风飘走。
笑白看得又气又恼,对她的背影扮一个鬼脸,朝她吼吼的表示不满:“咻……!快去快去。”
“唉!苦呀!”坐在桌子前,盯着碗中的热气根本不想喝它。
一个人静静的等待半响,碗中的热气已经变少,无法忍受的必须,他长长的叹一口气,大苦着脸端起了碗。
“咯咯咯,咯咯哆咯,咯咯哆咯!”房门外,那只雄纠纠气昂昂的大鸡公,冷不丁的又悄悄的来骚扰他。
那种不阴不阳的鸡叫声,把他听得勃然大怒:“花鸡公,你娘的叫什么叫?有种的……给我进来。”
“咯咯咯!”
“来!清蒸还是白斩了?”正好肚子里的气无处发作,盯着门口的大公鸡,把脚虚虚的提起来,等它进来以后,要给它一记狠狠的踹。
可是,大公鸡好像并不理会他的话,也没有进来,只在门口咯咯的乱叫一阵,然后偏着头,突然一溜风的迅速离开。
“笑白,喝药了!”接着想容清亮的声音传进来,然后见到门口处,她正端着东西。他纳闷的看着人,手中的东西,又是一大碗药,她笑咪咪的款款的走进房间。
他看着那只葫芦大的药碗目瞪口呆,痛苦万分的问道:“啊?大阿姐……你们……你们这是闹哪样呀?”
想容把药碗放在之前的那只碗旁边,温柔的说:“没闹哪样,不是给你送的药呀!”
听得这句话,笑白感到彻底的垮台。这十数天,天天都这样,三餐过后,她们一前一后必然送来两碗药。如果是一般般的药,他倒是可以容忍,要知道这些药,均是极苦极苦的东西。
每回喝它,嘴巴里苦到发涩,极苦的味道能把脸都给揪住,喝完之后,肚子中像被火烤一样,鼓鼓囊囊十分难受。
姐妹两见他极怕喝药,她们常将药编些故事诱他喝。两只药碗,一公一母的,公药主进攻,可以祛除体内阴毒,母药主承受,可以巩固骨骼经脉。
因此,他看到两大碗的药苦至心胆全破,寒着声问道:“阿姐,你今天的说法,不会又是一公一母,阴阳相配互为合力的么?”
想容抿着嘴微微一笑,认真的回答道:“哈!倒不是。这一回的药呀!已是一老一少。”
“什么?一老一少?什么意思,药只是药而已,若分公母好像有点道理,怎么又分出一个一老一少的?药也有生老病死么?”
“你想错了!”想容收下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阿美端给你的药为药头,是一种千方配的老药,我端的是为药尾,是一种百毒清的少药,一老一少两种药相配相和,方可达到彻底的药到病除。”
“方可达到彻底的药到病除?”他重复的念着,突然哈哈苦笑,十分憋屈的说:“容姐,我算是服了。我承认,曾经很想把你们都敲晕,曾经想把你们弄回家里。这个事我错了,想了很久也矛盾了很久,你们也许觉得我花心好色,可我不是一直就是想一想么?并没有行动,可是你,无论多大的仇恨,好像用不着这么来整我的吧!”
“哦?”想容听得平静的脸上阵红阵白,小嘴嘤嘤吱唔一阵,而后她的嘴巴翘起两个上扬的嘴角:“风笑白,你的想法,不能正正大方的么?为什么要把我们敲晕?如果我们誓死反抗呢?”
“啊?我……!”对呀!如果她们反抗,他恐怕不是她们的对手。他的脸色连连变化,猛摆着手急促否认:“姐,我只是胡言乱语,你别介意!”
“我是个大度的女子,才不介意。”想容复回平静,冷冷的提醒他:“哪!我告诉你,这些药真的要分先后,你的时间多着,慢慢喝。我等一会要去菜园,菜园子已好几天不曾施肥了。”站起身,脚步轻盈的离开。
待她走后,对着两大碗的药更加发苦发涩,三斤一碗,两碗撑爆肚皮,要人命啊!他摸摸肚子,止不住的发出一阵一阵的傻笑。
“嘿,小子,喝不下么?”花公鸡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跳上桌子正正的看着他:“你的福气有够好的,喝的药都比别人多,咯咯咯咯!”
“你!”突然生出一身斗气,气呼呼的厉声凶它:“花鸡公老妖,你!……”
可是,公鸡一改往日好斗的模样,耷拉着头温顺的对他说:“风笑白,你错了,我的名字叫阿朱。”
压下心中诸多的不满,有一个怀疑了很久的疑问,他想找到解释,语气放缓许多:“好,阿朱,你告诉我,想美两姐妹,怎么好像没有其他的亲人,数来数去,天天见到的就她两个?”
“没有亲人?风笑白,你又错了!我告诉你,她们的亲人,那是遍及整个仙岛,亲人多着呢!”
“可是?”他的眼鬼鬼的转着,摇摇头再问:“扯什么?我是问至亲的人,比如说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不出五服的。”
“小子,你关心这些干什么?她们是……”大公鸡想到某种禁忌,突然将一支翅膀捂着它的嘴。
“不说算了,装什么蒜?唉!这些药,我怎么喝得完呀?”他对公鸡的模样大吐口水,却也并不心急,见天已经到点,药不可不喝,盯着桌面发呆,又一阵子的发愁与伤叹。
“小子,我说,你可以不用喝它,完完全全的不用,信不信?”大公鸡突然斜着头盯着他,神秘兮兮鬼鬼的说道。
“哦?”他故意把嘴大张,半信半疑的欲知详情。
“草!小子,你不用把嘴巴张得那么大。告诉你,我懂得针灸和拔罐,治病救人之事,手到擒来!”
“可以治病?人家说,治病手到病除,你怎么会说擒来的?”他怀疑的摇摇头,然后不可思议的,严重怀疑的看着它,说:“你只是一只怪物鸡,无手无脚,怎么可能针灸拔罐?”
“小子,在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如尘埃,广如瀚海。”公鸡用翅膀自信的拍拍胸,低声的贼贼的说道:“若是不信,什么时候你抽个空,去一次我的百果园,在果园最里的山边上,那里有一座漂亮的草寮,那就是我阿朱的家,你去了那里,我保证能帮你治好这种细雨病。”
“哈哈哈!治病,还是细雨病?哈哈哈!大公鸡呀大公鸡,若说你会说话我信了,狡辩说鹦鹉八哥也能说话,我也信了,可是,说你还会针灸拔罐,会治人的病,这是泥菩萨过河,压沙出油的谎话,不是笑掉大牙的事么?骗谁呢?哈哈……哈哈哈!”
“草!爱信不信。”公鸡大托托的跳下桌,理直气壮言词登登:“风笑白,若我带你去寻找一块会说话的墨斗小泥团,泥团会千变万化,会说很多话也会很多能耐,你敢么?怕会被吓得半死。
若我带你去荷花塘里寻找那些荷花蕊,告诉你,那是吉祥天宝,闻之心旷神怡,吃之安神补脑,那么,如果你得到了,可能又会说我好心。世上离奇的东西很多很多,总之一句话,我能治你的病,爱信不信。”把话说完后,昂首阔步大摇大摆的走了。
“去!什么时候给你唱大悲咒,老子咒死你!”他见公鸡走远狠狠地吐了一口水,然后不以为意的捧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嘬。
好不容易把药喝完,得回房里慢慢的养它,像躺尸一样,得躺在床上让肚子好好的吸收。
看着帷帐怎么也不能入睡,大白天的人哪里还能入睡呢?不做胡思乱想的他,只好从头起从熟悉的地方开始回忆,想将自己的经历拼成一段可以理解的回忆。
唉!在百炼山脉的那处水潭,绿眼珠的家伙,黑乎乎圆溜溜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王八乌龟?逃跑的时候,那个黑干精瘦的怪物,自称姜玉阳的东西,好像并不是穷凶极恶的。
自己掉进湖里后,在水中好像被不知名的水物撕咬。明明已无活着的希望,迷迷糊糊醒来,却是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姑娘。
关于怎么稀里糊涂的来到这里,一身的伤惨不忍睹,得到岛上人家的相助后,灵物怪鸡与山头盘旋的白雾,神秘的岛上诸客,许许多多的事是不可思议,一切都那么的不可思议。
好不容易去得双龙城外,远处莫名其妙的路人,让想容想美改变计划,然后莫名其妙的返回,姐妹两人背着自己说话,一切都有乾坤,莫名其妙得很。
而且,连刚刚喝完的汤药,她们为什么不一次送来?前后脚,又都是变着名堂让我喝。呵呵呵!不是老少就是上下,不是上下就是高低,问她们的原因为什么,她们的解释总是法儿,我不得不遭罪,天杀的遭罪!
千拳在于手臂,万变不离其宗,话是这样说,可汤药是苦的,她们弄出再好的名堂,我哪里能接受得了?这些时日,自己过得丢三落四,不顺不畅处处伴愁颜,不明不白常常惊黄天,一句话,烦哪!
阿朱……三花八珍鸡?什么灵物?就是一只忒记仇的东西。好好想想,那个鸡蛋炒豆角,虾米鸡蛋烧,吃是好吃,可是我吃出了怨气吃出了仇恨,怎么解释?这只古古怪怪的鬼东西,天天在家门口转悠着,它一定记着寻找报仇的机会,只是它那个愤愤不平的刁样,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搞笑。
他的一觉睡到了正午,醒来后屋里空空荡荡的。伸手伸脚感觉良好,对三花八珍鸡充满好奇,心想何不趁两女出了远门,估计一时半刻仍然不会回来,便在腰里别上一把菜刀,朝后院的百果园悄无声息的摸过去。
“咯咯咯咯,咯咯哆咯!”三花八珍鸡以它独特的鸡鸣声从林子中传过来:“谁说……黑夜里没有阳光?有!只是我们见不到而已。
黑夜,除了乌云和白云,还有星星,还有月亮,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许多东西。姥姥对我说,阳光总是存在着那里,只是……我们暂时看不到而已!
我看不见它,并不是说它永远消失了。我想温暖,我想寻找它,可是,我不可以扭转时间,不可能让时间随我所想,所以我要做的……只有等待黎明。
一天又一天,黎明来了又去,黑夜去了又来,我能够做到的,唯一能够做得到的,好像……就是顺其自然。对!顺其自然,顺其自然的命运才好一些!”
这片果林并不大,他三拐两拐遁着声寻去。果然,大公鸡趾高气扬的鸣叫与自言自语,并在林子里胡乱行走着。
“嘿!骚鸡公,我来了!”他的手在腰背后握着刀提防,心心念念的想着向前去。
公鸡很快发现他,见到他的样子古怪,斜着头谨慎的盯住他:“小子,你别是包有祸心吧!”
“啊?没……我没有。”他的心不由自主的一紧,话里竟然有点畏缩。
“没有就好。风笑白,跟我走,我带你去我的家里,欢迎贵客!”公鸡高兴的拍拍翅膀,转身,一脚高一脚低,把身子走得摇摇摆摆。
嘿嘿嘿!死怪物花鸡公,你只是一只挨刀子的家畜,大言不惭还能有家?他对它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一弓一弓的紧紧跟着。
很快,公鸡带他来到一座单间的小木房。木房用板子一片片围实,六尺高的房顶,铺垫一层厚厚的稻草。
木房的宽长,一个普通睡房那般大。木房门敝开,没有门叶,他跟着公鸡走进去。
进去后,地上铺了一层金色的稻草,稻草的头压尾而整整齐齐。他捂着嘴巴呼吸,不想闻到鸡屎的味道。奇怪了!鼻子里的气,除了稻草香并没有鸡屎的臭。
他把手放下,仔细打量周围的稻草。金黄色的稻草里,除了散落几根五彩的羽毛外,并没有看见一坨鸡屎。
一丈长的房子的正中处,摆放了一张一屁股可以坐满的小桌子,桌子的边上,分别放好四块麦草编成的垫子。小小桌子上,有一只拳头大的铜壶,一只拳头大的铜杯。
这只鸡真古怪!他看得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一个转身,敞开的门边上放着一只可容六斗米的大米缸。走去一看,米缸里,谷子大米和豆子,还有许多别的豆子一起参杂,剩一大半,花花绿绿而异常醒眼。
木板墙壁上,两尺高处造有木钩子,木钩子挂着拳头大的布帽子,张手长的弓与箭,还有……竟然还有一方大肚琴。两尺长的琴,只有两条弦线的琴?这……这是琴么?他不敢确定大肚琴的样子是不是可以叫做琴。
小小的屋子的最后处,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窗。木窗子底下,摆了一张可让正常人睡觉的单人小床。床脚很矮,床上铺了一层絮好的棉层,床头上还有一个比拳头大一点的枕头。
“这……大公鸡的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是闹哪样?”
大公鸡阿朱走到床边,一只翅膀指着床中。
窄窄的床上放着一个大布包,鼓鼓的布包如一个长长的冬瓜。
小床的对面还有一个箩筐,里头铺有稻草,稻草中心处,居然有一只拳头那么大的鸡蛋。
“啊?哈哈!哈哈哈!公鸡呀仁兄,我天天吃的……真不会是……真的是……”他突然想到了它的仇恨,赶紧用手捂住口,然后一手按着肚子忍住不笑。
“嘿嘿!小子,你开心了?”公鸡没有动手,只是忿忿不平的说。它走到它的床上,出一爪子抓起布包,三爪两爪利索的打开包袱。
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只见里头滚开数十个竹筒,一包拳头大的筷子长的东西,还有一捆盘好的绳子。
“你?你真的会治病?”他总算看明白了,那些东西,正是一种拔火罐的治具。
“小子,当我老朱忽悠你?真人不露相,能对你下手,你应该歌功颂德了!”大公鸡骄傲的对他说。
“啊?我!”此时此刻,他已不是用吃惊来形容,大大张着的口无言以对,无法形容心情是好是坏。
不一会儿,公鸡抖抖翅膀从窗口上一古碌飞走。不久后,又在门口处昂昂傲世的走着回来。
此时公鸡两边的翅膀上,分别吊着两块方形的物件,怪声怪气的喊他:“小子,帮个忙。”
他被它的样子惊得目瞪口呆,对公鸡会治病的话半信半疑,很久后才开口问它:“你的技能,是谁教给你的?真的可以治病?”他压根儿都想不到,一只体形大颜色杂的大公鸡,除了不可思议会下蛋以外,居然还会有治病的这等本事。
公鸡在床边忙碌一阵,然后叼着一根绳子放在他的脚边,不容置疑的尖叫道:“风笑白,我要作法了!现在,请你脱下所有的衣服,我得将你的手脚绑了。”
“你!要绑我的手脚?”他盯着趾高气扬的公鸡,心中莫名其妙的产生恐惧,赶紧把手摸向屁股处的菜刀,然后警惕的盯着它:“理由!”
公鸡偏着头一本正经的道:“针灸认穴去,拔罐向脉走,形如刮痧为去瘀,状如冰镇乃收气,这些你懂了么?”
“你……我?”千万头的草泥马在心里快速奔跑。
“小子,我是装聋作哑的大仙,很厉害的凤凰仙族。那个……那个针灸见穴化积瘀,拔罐吸出身中毒的理由,我再告诉你,酒化气,药入理,痛生觉,舒于屁,这些都是一般般的手段,而我的……嗯嗯!小子,我说得够清楚了么,你能听得懂么?”
“什,什么什么?”公鸡貌似条条框框有理有据的说辞,把他听得发懵发呆。
公鸡侧着的头眨眨的眼睛,让他嗅到某种危险,转过身向外迈步就走:“哈哈!我堂堂一个人,跟一只乱七八糟的公鸡认真的瞎闹腾,如果让阿美见到,还不得笑我发神经了,真是不可思议。”
“回来!”公鸡突然厉声呼喝,一阵急飞把他拦住门口处:“你是人为人,我是鸡为鸡,可我们都是生灵,这句话对也不对?”
“嗯!对。”他无词反对,也无力想要反对:“你,你从哪里学来的功夫?”
公鸡忿忿的凶道:“功夫?告诉你风笑白,我阿朱是凤凰,只是一只不小心投错胎的凤凰,能帮你治好病的凤凰世上少有,而且,也不能没有条件,那么,你想不想听?”
好家伙,自标身份,还要谈条件了。笑白不带好气的笑道:“好,那你说吧。”
“我问你,那天阿容两个,带你上山时,有没有听到古怪的声音?”
“咦?这事你怎么知道?唔?……好像是有。”
“可记得住么?”
他拍着脑袋想,然后摇头答道:“想……想不起来。”
“行!那个有些时候了,有难度,我可以不提。再问问你,你知道荷花是几月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