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狼抱起孟老的尸体带着孟芫荽跳入悬崖,至此英落仙塔上的恶战,他们骤然的来骤然的去,一切太过仓促,一切都是悬念。
对于孟吉师老人,笑白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关于雨幽篁界发生的事。
可是,孟老为了救他们,人都已经死了,娇小的孟芫荽显得那么天真无邪,如果让她知道真相,会不会打击她的道行,如果跟她说,怎么样跟她说才好?这让笑白感到极苦的难受。
苍山狼的相貌甚是嚇人,丈三身材凶睛怒目,活像是正邪两面的怪物,这使笑白从心感到排斥,实不情愿认识他,或者与他多说些话。
盯着通体漆黑的悬塔,塔顶上方已没有任何动静,疑惑的问:“塔上的怪物,都死了么?”
玉阳摇头回答:“鬼知道,要不,我上去看看?”
“不!”
笑白在这一战中受创很重,身上莫名而来的道法仿佛抽干他的力气,整个人虚脱乏力。勉强站起来道:“那几个鬼东西十分古怪,我们招惹不起!”
麦饭小醉一直注意这座悬空的古塔,此时惊讶的说:“看呀!它好像有些歪了!”
悬空的塔底与塔身一直在摇晃,摇晃时塔底漫出大团黑色的气雾,气雾向塔中汹汹涌动。
汉泽若有所思的说:“怪不得,塔中所有木雕的东西几乎一尘不染,原来,塔顶上的恶物一直吸收黑暗的力量!”
笑白想起塔顶上看到的四个字,一直琢磨,此时见到塔底异常喃喃自语:“厝火积薪,万丈高楼火从底下起一发而见大祸,比如星火燎原!”
汉泽听得眉头一挑:“你是想?”
他重重的点头:“对!不破不立,此塔年久乃如风中之烛,但是那些恶物正好可以在此凤凰涅槃。”
玉阳问:“马上烧么?”
摇一摇头,道:“先不着急,万一是他们的诡计,要的就是涅槃重生呢?所以,容我多想一想。
厝火积薪这四个字的真义,是否说颠覆的世道可以重立新世?如果是,我们如何改天换地,如何破旧立新,需要参悟的东西,该更多的想一想!”
“阿弟,有一句俗话说,人不出门身不贵,山不火烧地不肥,咱们是得做些什么才好!”
他肯定的点头:“嗯!我在想,歪塔正悬不落地也是一种道,曲直暗自分晓,有言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可这里头的大道之音妖异,究竟是要告诉我一些什么?”
浩天拉着小醉向玉阳几个说:“让阿弟好好参悟,咱们再去找一找其它的出路!”
而后,他们在周围寻找前进的道路,来来回回走,四周仍然混沌一片。
返回来,浩天无奈的告诉他:“也许,咱们真的要跳下深渊才行!”
笑白恼火的说:“厝火积薪,我们若抱残守缺不思新想法,还如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只会令我们途穷!”
浩天听得神情一震,激动的问:“依你分析,该怎么做?”
他的灵魂也一震,疲惫不堪的精神迅速好转:“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来如此!”
“烧它?”
“对!将它焚烧殆尽,不给它迷惑苍生的源头,不让它继续祸害人间。”
夜已深时,众人在三层塔内卸下大量木头,将它们堆积在塔底,满仓掏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风助火势,这座七扭八歪的邪异木塔,瞬时燃起熊熊烈火。
众人聚在悬崖边的上风头烤火取暖,有说有笑的细数悟道茶山的各种蹊跷。
奇怪的是,熊熊烈火一直烧上塔顶,塔顶的八个老怪物始终无动于衷,似乎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怪塔燃烧半个时辰完全坍塌,成为一地炭火直至烧成灰烬。
笑白说:“魔瘴之境,英落仙地的英落古塔,还有英落古钟,孟老说出的那个种生谷。种生谷,好奇怪的名称,它们……是否都有关系的?”
浩天道:“嗯!种种迹象表明,五军之战留下许多悬疑,都值得咱们去寻找。”
麦饭小醉有一种受愚弄的难受,关于爱情美好的祝愿,关于自己孤陋寡闻,都让她一直闷闷不乐:“浩哥,悟道茶山的东西,阿舅他们从来不曾跟我多说过,我直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我在山顶时,完全感受不到邪异之事。”
浩天安慰她:“不怪你!也许,舅舅并不愿让你多受伤,不愿让你过得忧郁。”
“嗯!经你一说,我好受多了!”
玉阳开口道:“烈火麒麟门下的镇南天左公望,已在英落仙塔触发,我有预感,五行龙工,无主坟茔与借尸还魂的话,极可能就会在种生谷中发生。”
“为什么?”
“五军之战数万生命尽数战死,那是世间顶级力量的拼杀,不只是发生在这么一小点的地方,所以,种生谷中必有更多的秘密!”
笑白沉重的点头:“嗯!这个种生谷,我一定要去闯一闯!”
“扯!阿白白,我们除了跳崖之外,还有别的路走么?说得江湖豪气,也不看看你,一身伤……还能坚持多久!”
“百贵说的是,哈哈!哈哈哈!”
天已将晓时,突然天降异象,浓黑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朝这处黑岩围拢。
当康似乎嗅出不祥,努力抬着头当当当的吼叫。
“天空中乌云密布,咱们小心了!”
“不好!是脚底下的悬崖!”
悬崖处七八丈距离的岩石突然沉闷的炸裂,崖石在瞬间四分五裂,扎扎的坠向万丈深渊。
“唉……呀!”
聚集在崖尖烤火的一众人,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跟着炸裂的碎石纷纷往下掉。
与此同时,天地急剧发生变化,漆黑如墨的乌云迅速压下,而后汹汹的涌动着沉入万丈深渊。
………………
时不知过去多久,笑白努力的睁开眼,但觉浑身酸痛,从昏迷中慢慢的醒转。
茫然若失的爬起,当康和百贵躺在他的附近睡觉。
“我……还活着么?”
四处的天地一片灰,远近的地方齐膝以下的,悬浮着一层厚厚的尘埃。
“这就是种生谷么?静得真可怕!”
四周极其安静,一种莫可名状的诡异令他浑身打起鸡皮疙瘩,情不自禁的发着抖。
“当康?当康当康当当康!”
当康见他醒来,兴奋的鸣叫着磨蹭他。
百贵停止呼噜,气粗力浮的爬过来:“醒了?看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非得在悬崖上坐,现在倒好,只剩下我们三个在这里活着!”
笑白听得一惊:“其它人呢?”
“死了,统统都找不到了!”
“啊?为什么?”
他难受的吼道,看见当康呜呜咽咽的悲声鸣叫,似乎在印证这个结果,痛苦的问:“我们掉在哪里?你见到过什么,能说一说么?”
百贵把两手一摊:“老贼鸮和白平头在半空时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悬崖上的落石那么多,其它的人天知道死去哪里?
这个鬼地方杳无人迹,你像个死人一样昏迷,我哪里还敢乱走?简直就是阿鼻地狱!”
他努力镇定自己,向前一指:“贵哥,走,我们去找他们!”
百贵从后头跟上,唠唠叨叨的道:“阿白白,我上辈子造什么孽呀?”
“为什么?”
“我孜孜不缀的追随你,一根好的鸟毛得不着,倒是一路妖魔鬼怪接踵而至,可怜我英雄气短,迟早非要枉死不可!”
面对百贵的啰嗦,笑白苦笑一声,突然一个踉跄跌坐在厚厚的尘土中。
“嗯?”
感到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伸手摸起来,一柄大刀与一柄长剑。
“是……五军之战留下来的遗物?”
大刀与长剑的鞘皮十分古老,黑乎乎的已没有任何标识。
呛的一声拔刀,但见刀锋冷冽入骨,冷得他长长的倒吸一口气:“好霸道的杀气!”
抽出长剑时,利剑出鞘即时青光四射,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这种光芒一闪即没,随之而来的又是寒气瘆人。
举着刀剑喃喃自语:“这是古人的兵器,难道数百年来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么?”
百贵奉承的说:“阿白白,这两件兵器不凡,依我看绝对是真宝!”
“嗯!”
他把目光扫看周围,想找一个明确的目标前进。可是,这儿灰蒙蒙的寂静,犹如在魔瘴之境里见到过的那些场景。
只是,魔瘴之境并没有厚厚的尘土,也没有走在这里无法言说的多种邪异。
此时,当康突然向前狂野的奔跑,并且一边跑一边大声吼叫:“当当……当当当当康!”
百贵毛骨悚然的喊它:“当康,回来!”
“呼呼呼……!”
当康急促奔跑带起一溜灰尘,三十余丈远的地方,突然涌动大量的灰尘,而后向莽撞的当康铺天盖地的罩下。
“当康,回来!”
笑白惊见异常,同样大声呼喊它。
“轰隆隆……!”
巨大的沉闷的地动山摇,一阵接一接传入向笑白的耳朵。
突然,他惊见脚底下的危险,一手拉着百贵向后急促奔跑:“走,是土龙工!”
两人不要命的向后奔跑时,后头的土地大片大片拱动,厚厚的灰尘越来越多。
“笑白,等等我!”
百贵越跑越慢,恐惧的喊人。笑白扭头看见,庞大的土龙工紧追不舍,露出十多丈长的乌龙身,把小小的当康顶起十多丈高。
“走快一点!”
“嘭!”
可是,手脚并用的百贵终于跑不过土地开裂的速度,被大片泥土一把顶上天空:“阿白白,救我呀!”
笑白知道,逃走并不能脱离凶险,猛的站住,转身把大刀往泥地狠命戳进去。
“噗……噗!”
大刀猛力拔出,身子借力向后翻一个筋斗飘移三丈。
泥地里的土龙工剧烈扭动身躯,大股泥土从地下喷薄而出,瞬间漫开大团的尘埃。
“不管你是哪方妖孽,除非我死,否则,一战到底!”
他谨慎的继续退步,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的半蹲着。
“什么?”
低头一看,脚底下全都是枯骨头,有大有小的骷髅头,可以依稀辨别出各个灵族的神者。
“那么多的遗骸,当真是五军之战的古战场么?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跟魔瘴之境见到的差不离几?”
此时,那条地下的怪物已停止喷涌泥土,漫天漫地的悬尘也渐渐的凝止。
一身灰土的当康从浓浓的尘中冲出,惊恐万状的百贵爬着坑坑洼洼的泥地也现出身。
“好!土龙工已被我一刀刺死。百贵,我们走!”
百贵看见地上的大片枯骨郁闷的问:“笑白,这里哪都一样,我们往哪里走?”
笑白把目光看向当康,小声问它:“小家伙,你能甄别这里的邪魅么?”
“当康!”
当康兴奋的向他吼叫,然后带头走,一步三回头,让笑白明白它的意思。
两人一猪走了不知多久,前面出现一片黑色的雾地。一马当先的当康,此时向那里快速奔跑。
百贵又拼命呼喊:“走慢点,当康,走慢一点!”
什么?笑白在后面紧紧跟着,片刻后见到十分熟悉的一处地方:魔瘴之境。
迷迷瞪瞪的天,迷迷瞪瞪的大地,一坨黄土堆成的土丘,土丘前立着一块年代久远的木碑,碑面上的字,果然就是曇翼法师之墓。
三只黑碗空空如也的摆放在原地,调皮的当康在墓地的周围来回转,似在嗅探什么东西。
心情沉重的走到墓地前,向墓主跪下拜三拜:“曇翼法师,如果你的灵魂已经觉醒,可以告诉我此中内情么?”
坟墓静悄悄的,只有当康奔走的声音,百贵粗重的呼吸声,并没有现出法师的灵身。
百贵畏畏缩缩的问:“前面,是不是有很多金埕子?”
提到金埕子,他立即站起来,向前快步走。
昏昏灰黑的大地,泥土像犁过的霜田坑坑洼洼。坑坑洼洼的泥地里,碎裂的金埕铺天盖地的散开,各种枯骨头散乱的也是铺天盖地。
“为什么会这样?”
情不自禁的想起在魔瘴之境发生过的战斗,那时,见到的金埕子全部都是完整的,而且还贴有封纸。现在眼前的一切,令他看得毛骨悚然。
“当康!当康当康当当康!”
此时,小当康定定的看着他一直朝他鸣叫,然后转身向一处迷茫的天再次鸣叫。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当当……康!”
当康兴冲冲的鸣叫完后,向凹凸不平的骨头洼地飞快的前进。
“当康,回来!”
奔跑一段时间后,密密麻麻的骨头路终于走完。
正想喘一口气时,猛的看见头顶上端数十只纸鸢子在飘飞。
抬头认真的看,那些纸鸢子中有一只庞大的鹏鸟,还有四只身形奇长的凤凰鸟,剩下的是莺燕之类的小型鸟。
无风的沉闷之地,纸鸢子在空中不停的飞,这事来的十分怪异。
“当康,你给我回来!”
可是,莽撞的当康并不听话,在前面胡乱的奔跑。
“当康,当当当当……!”
突然,当康努力的蹦高一丈,落地时发出恐惧的吼叫,而后消失声音再没有动静。
笑白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头皮发麻:“走,快去救它!”
跑到当康消失身影的附近,脚底下的泥土突然像沼泽一样快速的凹陷。
“不好!是湖洋之地,快走!”
脚尖快速移动向后退,脚尖点过的地方迅速凹陷,当他走到脚下硬实的地方才敢停下,大松一口气。
“笑白,救我!”
前面的百贵,笨手笨脚来不及任何反应,一双脚已经陷入淤泥,此时此刻只有肩膀以上还没有淹没。
“忍住,马上来救你!”
可是,冲到他陷落的地方时,淤泥已将百贵完全淹没。
在这儿根本不敢停留,再次返回去,苦不堪言的跪下,说:“周百贵,你……好歹是玄武神,水中的神,怎么连沼泽地都对付不了?”
至得此时,所有熟悉的人说没就没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没有哭泣,有的是内心苍凉的悲哀,有的是内心愤怒的杀气。
“咕咕咕噜噜噜噜!”
前面的沼泽地上,突然大片大片的气泡浮上泥面,然后成片炸开,发出极其古怪的声音。
“是……水龙工?”
看的头皮又是一阵发麻。他很清楚,前面的沼泽地,无论如何都不能招惹,陷进去必死无疑。
“怎么办?谁人可以告诉我?”
他咆哮,怒吼,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炸飞大片的泥浆,眼睁睁的无力,只有暗然的祷告,希望百贵两个能够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