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很快就到了春节。
以往在山上也过春节,就是知道是过年了,年三十晚上还不会多吃好的,只是初午做的饭才稍微丰盛点。这还是最开始的几年,后来老爷爷身体不大动了,我得计划好,能让老爷爷有吃的,而我才能挣几个钱呢?还是大舅留下的2000元钱,让我们无忧无虑地过了好久的时间。
看着军营里那些成年的军人像孩子似的喜迎春节,高兴得跟办喜事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但那过春节的气息,像什么挂灯笼、购年货、放鞭炮……好多好多平常不曾做过的事,我是有些新鲜,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
我自诩为修道的,与世俗的人不一样,心态还有几分不以为是。可是,小孩毕竟是小孩,也不禁被春节的种种热闹所吸引。
内蒙古春节习俗仪式中包括“祝寿”的内容,而且是从最长者开始,先为八十、七十岁高龄者祝寿,时间一般在腊月二十五前后腊月二十七到除夕这段时间,再为六十、五十岁的长者祝寿。这在军营看不到,到了达来乎布镇才能看到的。镇子是很小的地方,到了这边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常去附近逛逛,新鲜着这里的一切。
大年三十,边防团团部搞大联欢,在团部的干部战士和家属聚在食堂中一起吃年夜饭,圆桌是十几道冷热菜肴,丰盛得把我惊住了。
其中一道在内蒙古除夕必吃的“手把肉”,是蒙古民族传统习俗,以示合家团圆。除夕晚上吃年夜饭时,一家人把煮好的整羊摆到案头,把羊头放在整羊上面,羊头朝年纪最长、辈分最高的长者。户主用刀在羊头的额部划一个“十”字后,全家人开始享受丰盛的晚餐。这一回在年夜饭上是团政委主持这个开餐的程序。当然,他是说了好些祝福的话,我在餐桌边使劲地听着,感觉这些话很新鲜。
喝酒,是蒙古族过除夕必不可少的程序。大人们有喝白酒的、有喝红酒的、有喝啤酒的,我在山里很少见老爷爷喝酒,也没见过女人喝酒,所以看妈妈她们喝酒,觉得很奇怪。妈妈杯子里是红色的酒,她都是小口小口地啜着,和旁边的大人说话。
我和妈妈、妹妹在一桌吃饭,桌上除了大人,还有两三个我这样大的男孩、女孩。和他们相比,我很蔫,不大多话。妈妈给我倒了可乐,喝一口就把我呛了一下,便问妈妈这是什么。
妈妈说:“这是饮料。”
妹妹给我倒了杯雪碧让我喝。雪碧很甜,比可乐好喝多了。妹妹问我:“雪碧好喝吧?”
“好喝,为什么叫雪碧啊?”
我说的话,让满桌上的人很是奇怪,连可乐和雪碧都没喝过,怎么可能。他们/她们都把目光看着我,让我脸通红。
妈妈是团卫生队队长,还是有影响力的,对桌上的大人小孩笑着说:“我这个儿子一直自己在深山生活,刚回的家。他住山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电,点的是油灯,喝的是泉水,吃的是山里的植物,他爸去的时候,茅舍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儿子说他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难为孩子这么多年了。”
这时他们目光里又都是怜悯,让我更是臊得不行,真想跑走,可又舍不得满桌的好饭菜,还没吃呢。桌上有一个女孩对我的目光是友好的,微笑地看着我,似是鼓励我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我心里立刻对她有了莫大的好感,可她的名字在上学后才知道的。
和那么多的人一起吃饭,我很小心,怕被他们说,所以吃得比较慢,可以细细品尝桌上的菜肴。这边的菜和我在山里吃的大不一样,肉很多,牛羊肉尤其多。牛羊肉还是到了达来乎布镇才开始吃的,并不是很喜欢。桌上的猪肉、鸡肉、鱼吃得多些,但口味也是不太习惯,咸、腻,颜色很黑。我吃惯的鲜的竹笋和蘑菇,桌上都没有。不过在我看来有吃的就挺好,好吃就多吃几口,吃不惯就少吃或是不吃,不要说什么,也不要抱怨。
妈妈总是关心我,问我爱吃哪样菜,我说:“以前没吃过,说不好哪个好吃。”
一个大人问我:“小伙子,你以前都吃什么啊?”
“山笋、蘑菇、木耳、野菜,逮的山鸡、溪蛙、蛇什么的。”我很老实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