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早晨来,东西可看的余地够大。
又转了一会,一个大小伙子骑了个带斗的三轮车过来,车斗里有一硕大的瓷卷缸,缸里不是装的画轴,而是各种各样的旧毛笔和笔筒、笔洗、笔架、水淋、镇纸、搁臂,还有两方砚台,总之是一大套书法作画用具。
我兴趣立刻来了,走上前去,叫他停住,我说我有兴趣,能让我看看么。小伙子见有人表示买意,随意地介绍到:“这些都是家里放了许久的物什,对我没啥用,请人看了也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就不当古董保存。”
小伙子挺实在,说出的话就知道他是好家庭出来的。我对他说:“大哥,我家里让我写大字,我也是初学,知道有句话叫:附庸风雅。大概就是说我的。”我一口外地口音,说的也是直白,那小伙子呵呵地乐。
我仔细地看了一遍,也没看出名堂,就想买下算了。我向他问价:“大哥,我想要,全要了,你看给多少钱合适。”
“我看我俩都傻,就给个傻价吧。”小伙子也不打算宰我这个高中生。
“啥价?”
小伙子见我是外地人没听懂,直接说:“给250元吧。”又说:“北京人管傻叫二百五。”
“傻250,让我学了句北京的土话。”我心里乐乐地想。
我买过毛笔什么的,知道虽是旧物,这价钱也不高。于是痛快地跟他说了句:“我就跟大哥傻一回吧,希望大哥还能继续帮我。”说着我掏出了250块钱递给他。
我又问:“大哥,您家还有没有剩下的墨啊、纸啊的东西,不妨也匀给我吧。”
小伙子想了想,说道:“到是还有些,就是压在杂物底下,你要就去我家,帮我清出来。”
“好说!”我帮他骑起了三轮车,在他的指点下骑到了一个四合院,先将三轮抬进院,再跟他到一个小屋里抬了半天各种杂物,翻出了三包宣纸。他又从自己房间拿出一个纸盒子,里面放了四五块完整的和用过的墨块。
我知道宣纸价钱,就给宣纸报了个价。那位大哥觉得低,涨了些价也不高,我就答应了。墨呢,用过的,他没要钱完整的,就按他开的价,付给了他。
他见我身上带的钱挺多的,便说:“你个学生,还是外地的,带这么多钱不安全。”
我向他解释:“我爷爷是山里的老中医,趁我这次到北京来,想让我帮他找付以前的银针,针灸用。我只好把钱随身带着了。”
边说边把东西全都放到了三轮车上。本来我说借三轮车一用,送回家就再给他还回来,那位大哥怕我在路上不安全,坐在车斗上,跟我回到了西单。为了答谢他,我请客一起吃了顿午饭。吃饭时,我们互知了名字,上高中时每到北京都去见他。
花了400块钱,买了晚清的卷缸一个,清晚期景德镇的笔筒、笔洗、水淋各一件,硬木笔架一具,民国姚锡久的铜刻墨盒一个和一方不知名的石砚,还有20几杆各式旧毛笔,笔头的毛已用得秃了,但笔杆还有几个不错的:残的象牙笔杆、紫檀木笔杆、花梨木的笔杆、有图案的瓷笔杆,有玳瑁头饰的木笔杆、镶有玉饰头的乌木笔杆,等等。那几包宣纸也是有年头的,其中十几张竖式红框红格的信笺更是上百三十年前的东西。尤其有块整墨,舅爷看上面烫金字,竟是清代中期歙县程音田“翰珍斋”的另一块是清末胡开文的,胡开文是清代四大制墨名家之一。
没想到我一下弄到这么多半老不新的东西,悄悄请舅爷为我大致鉴定了,他说值了,“你这小子真敢买,也让你赶上了。这些东西现在人们不重视,总有重视的时候。你先用着,到了升值的时候再脱手,会大大的赚一笔。”我没想赚钱,图的是舅爷的肯定,让我有些得意了。
我没再让别人看,只用一个结实的纸盒填上减震材料捆扎好,带回了上海,都没让爸爸妈妈欣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