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老钟又讲起了老阿姨的一件事情。
就在几年前,向子威还没有来闳清工作的时候,豫丰环保曾经把一套北京的房子抵押给了闳清公司。
这套房子位于北京的二环和三环之间,当初陆广知问老阿姨的儿子要不要,如果想要的话,就可以便宜点儿卖给他。
由于这个房子的户型不太好,两个卧室都是朝北的,所以老阿姨的儿子后来连个回音也没有。
后来房价上涨,老阿姨的儿子又想起了这套房子。
可是,房子已经在不久前被闳清卖给杭州的一个客户了,而且人家已经交了订金,不可能再收回来了。
其实,如果当初老阿姨的儿子要这套房子的话,可能直接就从闳清这边直接过户到他的名下了。
由于这套房子没有得手,老阿姨感到很不甘心。当她退休后来到闳清后,便利用她在财务部工作的机会,从公司里又陆陆续续地“借”走了好几万块钱,全都补贴给了她儿子。
老阿姨的儿子在北京的一家证券公司工作,按理说并不缺钱。
说到底,可能老阿姨就是觉得大家都占陆广知的便宜,她不占的话,别人自然会占,她何必又放着便宜不去占,当一个大傻瓜呢。
但是公司的员工工资,平时不仅是几个月一发,而且只发一半,年底才补发另一半。而且年底补发剩余的工资时,由于一次发的钱比较多,每个人还要扣除相应的税款。
老钟发牢骚说:“如果补发的工资都要扣税,那么平时不按时发的工资,还有扣除的工资,每个月在银行里的利息又是多少?财务部怎么不提这个?”
老钟这么一说,向子威恍然大悟:“是呀,相当于拿我们的钱吃利息,然后又要扣除我们的一部分的本金当税款。”
老钟说,本来车间里的工人按计件发工资,有的工人一个月有时可以拿到两千多。老阿姨看到这种情况,便立即动起了手术,把人家多出正常人工资的部分给抹去了。
其实工人们忙的时候,有时甚至几个月都没有休息过一天。
最忙的时候,甚至还要两班倒,不分昼夜地干,结果干到最后却还是只能拿到和平时一样多的工资。所以现在没人愿意加班了,加班也没有钱,大家又是何苦呢?
向子威听到这里,不禁气笑了:“我真的没想到,这老太太居然还干过这种缺德事儿。”
“公司里面的废铁,”老钟说,“人家别的公司的废铁卖掉之后都交水电费了,咱们公司里面卖废铁的钱都落入老板娘的口袋了。老板娘平时的所有花销都是公司给报销的,她又不缺钱,干嘛还打废铁的主意?”
向子威点了点头:“这个我听说过。”
老钟摇了摇头:“所以说啊,闳清的管理乱得很,人人都想着怎么使自己的钱包鼓起来,却不想着让公司怎么才能更好地长远发展。”
这时,向子威突然想起老钟自己就借着给公司买东西的机会,私下里贪了不少的钱,而且已经被陆广知训斥过好几次了。
是不是他看到陆广知的亲戚们一个赛一个在从公司里面拿钱,他有些不甘心,也明里暗里把公司的钱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呢?
也许他今天发的这些牢骚,是因为觉得自己拿的钱比老板的亲戚们少了吗?
人啊,真是一个复杂的组合体。
班车到了,老阿姨从车上走下来,和等在一边的一个老头儿交换了东西后,马上又上了车。
在长度镇开复印店的那个女的也上了车。
她讲起了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说是内蒙古有一个案子,一个女的被奸杀,然后就怀疑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后来被屈打成招,很快就被枪毙了。
十年后真正的凶手因为另一案件落网,供出了十年前的案子,公安部、最高人民法院都要求重审这个十年前的案件。
老阿姨一下子来了精神,问她有没有看最近那个很火的电视剧《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复印店那女的说:“这个电视剧几年前就已经放过了,现在应该是重播吧?”
老阿姨说:“其实这也是根据一个真实的案件改编的……”然后就滔滔不绝地讲了一路。
她不管复印店那个女的愿意不愿意听,只是一味地跟复印店这个女的详细地讲起这个案件来,什么“发…生…关…系”、“qiang jian”、“tong ju”这些字眼,一个接一个地从她的嘴里蹦出来。
而且,她也直接无视车里面还有另外三个男同事,这几个同事,除了老钟以外,林其保和向子威都和他儿子的年纪差不多。
向子威他们也不好意思打断老阿姨的热情,只好强忍了一路。
直到复印店那女的有些抱歉地对她说:“好了阿姨,我到了。”
老阿姨依依不舍地看着复印店那女的下了车,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失去了唯一的倾诉对象,她也只好不情愿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