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段岳长出一口浊气，弟弟终于懂了，“旁的人可能不清楚，可我段家在燕都的网络四通八达，知道你要参加春闱，我便差人格外关注官场中的大事，没想到竟还有这一层干系，”他看着自己唯一的亲弟弟，眼神诚恳：“我在杭州收到消息就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就是想趁着这消息还热乎讲给你听，阻止你参加这次春闱。”

段云又不懂了：“为何要阻止我？陛下现在受人胁迫，正是需要心腹人才的时候，我身为读书人，又怎能临阵脱逃？”

段岳就知道他会这么想，苦口婆心地劝道：“就你那点斤两，放到官场上去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的。原本太平年间我尚能护着你些，可现在，新君刚刚即位，朝廷风云瞬息万变，我就是想为你谋划却也有心无力。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卷进去成为上位者们斗争的牺牲品？”

段云不为所动：“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理当为君分忧，虽九死其犹未悔。我是不会放弃这次春闱的。”

“你！”段岳气急，“你怎么就这么顽固？”

段云却问道：“若是兄长这样的生意人，会怎么做？”

段岳知道他这话，不过是以求学之心来问的，但是段岳也有心教他，便认真答道：“若是像如今这样的同族相争，我便明哲保身，只要不殃及自身便任他去争斗，反正不论哪家上位，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做生意。”

段云点点头，不置可否，又问道：“若是外族呢？”

段岳答：“若是外族，得看他的态度。若是以礼相待，两族权利平等，求同存异，则可纳之，反正最终都要为我汉族同化，就如前朝萧氏。”前朝的统治者原是北边草原的游牧民族，皇族原本姓呼延，金戈铁马抢了中原的政权后并没有歧视汉族，而是从上到下推行汉化，皇族改了汉姓萧，娶了汉族皇后，贵族纷纷效仿，从上到下流行与汉族人通婚，渐渐地音容就与汉族无异了，他们的统治也延续了百多年，十分稳定。

“若外族与我刀兵相向呢？”

“若外族非要灭我种族，夷我宗祠，毁我文字，”段岳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我便倾尽所有，加上我这身骨血，与他不死不休！”

平复了一下沸腾起来的血液，段岳道：“你以为，兄长说得有没有道理？”

段云若有所思，道：“有一些。”

段岳便趁热打铁：“那这次春闱……”

段云奇怪地看着段岳：“关这次春闱何事？”

“合着我说那么多你都没听进去是不是！”段岳真的要被段云弄疯了，“事实给你讲了，道理给你说了，你也认为这样是对的，怎么就非要去参加那劳什子春闱呢！”

段云认真地说道：“兄长讲的是商人的道理，不是读书人的道理。只认君王为主，为主分忧，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才是读书人的道理。”

段岳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这是愚忠！”

兄弟二人不欢而散。段云将兄长送出门去，目视着他气冲冲地走入另一间厢房“砰”地关上了门，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睡在隔壁耳房的侍书。只见他的脑袋从房门口探出来，目光懵懂地看着挺拔伫立的二少爷。

段云看他一眼：“无事，你接着睡吧。”转身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