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弘治的脸色十分难看,比那墨汁不幸涂到了新画好的桃花瓣上还要难看!
他真没料到莀若竟当真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他掩口咳了一咳,有些不甚甘心地问道:“既是没死,如何不在你身边伺候?”若他来时便见到莀若,何须再闹出这么一桩荒唐事。
呵,见过强词夺理的,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的。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反倒要怪起别人,也是苍天有眼,今儿偏偏就逢着莀若休息,银霜和惠草两人值夜。
黎姜冷笑两声,抱臂绕着莀若走动了两圈,方转回身,面朝着周弘治道:“我还以为每晚殿中只留两个宫娥值夜是你们这里的规矩,怎么,这如今竟要改成三个人值夜了吗?”
“咳咳……”周弘治禁不得再次掩起了口,心里懊恼之余,直把那个谎报消息的林溪泉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强自淡定点一点头,“嗯,宫中规矩的确如此,不过……你若是觉得两个人伺候不过来,再添补一人也没什么要紧。”
“我虽不要紧,但怕哪一日陛下您再来时,倘或见着我这里三人值夜,只怕您又该说我破坏规矩,要掀我被子,押我下大狱呢。”
黎姜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语调让高得禄也忍不住低下头去,偷偷扯嘴笑了一笑。
周弘治让她当众排揎几句,很有些下不来台,只碍着君王颜面,不得不硬挺起胸膛道:“既然莀若无事,那么朕也可安心了,时候不早了,爱妃还是早点歇下吧。这季节虽说不甚寒凉,可朕瞧着爱妃穿的甚是单薄,莫再惹了风寒。”
他一口一个爱妃,言语中又颇多关切,似是极尽体贴之能事,若是换做别的妃子,这会儿早就知趣乖觉的说几句客套话,再恭送着他出了宫门,方可回去睡个回笼觉。偏生,黎姜不是别个妃子,她的脾气好起来自然是极好,可若是恼起来,却也半点不饶人。
她原就是个有起床气的人,睡得正酣的时候,被他掀了被子冻起来,莫名其妙受了一通冤枉,这会子还想轻描淡写就打发了她去,当她是三岁的小孩子吗?打个巴掌给个枣她就能不生气了?
没门!
黎姜皱起眉,眼看周弘治要走,遂将玉臂一伸,拦住他道:“慢着,陛下虽然安心了,可我这心里可不安得很。陛下大半夜浩浩荡荡带着一拨人到我这里,知道的说是一场误会,不知道的,还当我又犯了什么罪过,单凭我一个人能有几张嘴解释的清楚?再者,陛下也说时常教导清庭忠论而实诚,陛下自己可曾做到这几个字了?”
“此话怎讲?”周弘治垂眸看着眼皮子底下的纤纤玉手,想着陈盈早先未曾癔症的时候,虽也胜在言语诡辩,却全不似今日这般口齿伶俐。难为高得禄还告诉他说,贵妃娘娘连过往读过的书都忘了个完全,可瞧着眼下,她哪里像个没读过书的样子?
黎姜冷哼了一声,抽回手,轻捋了一捋衣袖道:“我虽不知这里诽谤他人该当何罪,却也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陛下先时冤枉了我,此时难道不该收回前言,再诚实的道个歉,给我个说法吗?”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