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使他不得不放弃之前直取中军将领的想法,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位将领煽动造成的结果,然而还有更为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因为麴义知道骑兵速度绝不能慢下来,一旦慢下来马匹便失去了作用,无疑将会陷入周遭步卒层层包围当中,那时候交起战来,反倒没有步兵有用。
骑兵之所以叫骑兵,唯一的体现就是速度。
因而,麴义眼睛向前一扫,避开那些意志坚定,执意寻死的人,专挑握着刀颤颤巍巍,浑身发抖的人,他加快马速领着后方骑兵朝那处撞去。
果然如他所料,那些人无不害怕骑兵到来,纷纷避让。前方畅通无阻。
麴义的骑兵飘忽若风,迅速逃离了泥沼似的步卒包围当中。
见到这一幕,田豫苍白如雪的脸上显出了一份笑意。
“狭路相逢勇者胜。”田豫咬牙切齿喊道,心中那股狠劲愈发强烈。严格来说,一名合格的士卒都是反人类者,都是疯狂失去理智的人。因为士兵的职业就是杀人,唯有失去人性,拼出血性,抛下牵肠挂肚的家眷,置生死与度外,才能真正发挥出士卒的作用。
此刻,田豫做到了。他麾下的大多数士卒也做到了。
他们已经找不到任何除了拼命仍旧可以活下去的机会,所以只能拼命。他们本来就是公孙军当中的精锐,拼命之时发挥的威力乃是平时的两倍。
麴义骑兵已经驶出一段距离,随后调转方向,又向田豫军冲锋而来。
面对前方那一群不要命的人,他们也杀红了眼。许多袍泽永久地倒在了地上,连个全尸都找不到,这还是他们头一回碰见敢用步卒硬顶骑兵的敌军。这种损失令他们感到耻辱,全军上下憋着一股劲,誓要将敌将枭首。
麴义又是一骑当先。尽管方才损失很大,但损失最大的绝不会是他们。方才乃是他决策失误,他不该领着骑兵往敌人中军冲撞,敌人中军无疑是防守最为严密的部队,他们的骑兵根本发挥不了速度的作用。
他这一回改变方向,往两翼冲锋,想要一点点剪灭敌军的羽翼,而后再直取中军。
田豫抬眼看到麴义的骑兵这次根本没有往他的中军过来,而是朝军队两边冲刺,便暗道不妙。那是全军当中最为薄弱的环节,而且又是骑兵奔驰速度最快的地方。那里距离田豫遥远,没有他的亲自主持,极有可能被突破。
“长矛兵,左翼支援。”田豫指挥道。
长矛兵此时才刚刚过来,还几乎是完整的建制,如果他们能够及时赶到左翼地点结阵,应该可以抵挡住敌人进攻。
不过,在长矛兵赶来的同时,麴义先一步看到了他们正在过来,于是加快整支队伍的速度,又稍稍偏移些距离,奔着敌军左翼攻杀。
哗哗哗,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些无人约束的士兵丢盔卸甲,撒开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然而在其背后,一把亮丽的刀忽然出现,无情收割掉逃兵的脑袋。
原本并未逃跑的左翼士兵见到这狰狞如同地狱的一幕,被吓破了胆子,更加提不起刀与之决斗的心思,最后只好连刀也抛下,跪在雪地上不断磕头,祈求敌人大发慈悲绕不他们一命。
然而来势汹汹的骑兵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们,看到跪在地上摇尾乞降的废物,裆下居然一滩黄色水迹,更是眉眼都不眨一下。刀光闪过后,废物已经被劈成两半。
做完这一切,后方滚滚的骑兵又远离了田豫军,加快速度,调转方向,朝右翼冲锋。
田豫大急。情况已经危急到一定地步,这么两次边缘冲锋,加上最先的一次中军冲锋,就已经大大削减了他们的力量。三千人的队伍能够提得动刀的,如今不过一千人左右。而粗略估计敌军骑兵,尚且有两千多人。
敌人的剪灭战术以其长处攻其短处,最大程度上扩大的战果,田豫军的外围被不断削弱,以至于中军越缩越小。一千人对于骑兵来说已经是很薄弱的壁垒,只要愿意,便能够肆意打破。
“将军,如此下去形势不妙,将军你要想个办法啊。”他麾下将兵见到这个情况心急如焚,这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了。
田豫听到后,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们就像是被揉捏的柿子,反抗已经很难了。
但是他绝不能透露出任何绝望的表情,因为他知道手下的将兵都快要垮了,心理防线即将崩塌,之所以他们还能支撑下去,就是想着自己还在军中主持大局。若是自己先垮了,那就一切完了。
不到九百人了。
田豫依旧毫无办法。
他不是没有想过拼死一战,可这也要麴义给他机会才行。明显是第一次中军冲锋感受到巨大阻力,麴义早就放弃那种愚蠢的做法。用目前这样层层剪薄的打法,田豫刚一调动大军,麴义便更快地调动骑兵离去。这使得他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