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大哥心都很好,他们会默默地去为对方做事,就是嘴上,谁也不先服软。
当一个人误以为自尊心和自卑心,到了最后的存亡关头时,他又还不服软,那种来自本能的反抗能力,真是太可恶和太可怕了。
为了起居方便,父母住的房间腾出来,给大哥住。
晚上,水仙姐陪着大哥。
第二天早上,有只飞鸟飞到门口的树上,大哥还有心思,让我们拿他的气枪来,打鸟。
鸟没打中,但看起来,大哥的精神状态还不错。那树又高,鸟又小,打不中,很正常并不说明身体差,反而让我觉得是精神状态好。
大哥可能有点傻,又有点倔,知道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他也没有颓废和放弃寻找各种治疗方法。他几乎不会相信,他会没命,心态很好。我也一直这样想。虽然我知道他得了不治之症,但我从没去想,我可能会失去大哥。我的脑子,也出问题了。
大哥还想找人,学他在狱中学会的更高层次的骗术,让他们学会后,去挣更多的钱,方便他以后治病。
没人能学会,也没人敢去闯。
后来,又听人说,北京有家医院可以换肾,大哥决定再去看看。
开始打算让父亲换一个肾给他,父亲胆小,怕以后自己过不好,没答应。
这也不能怪父亲小气,这种事,谁不给,都可以理解何况,这家伙,这些年,一直跟父母对抗,搞到那么多钱,一瓶酒,一包烟,也没给父亲买过,好的时候,都只先顾自己的面子和脾气,不顾有些问题的亲,真不行了,长辈还能靠着他辛福地生活?
如果亲人有一些毛病和陋习,就因此跟他们对抗,然后对他们一点也不管不顾非得要等他们没有任何问题,完全顺自己的心,如自己的意,才去爱他们,别说这不现实就算真有这种情况,那样的爱,谁还做不到呢?普通的陌生人和朋友,都可能做得到,那还要亲干什么呢?
“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弟子规早早就把这些问题总结清楚了:真正的孝,不但要能包容和爱护有无关紧要的自己不喜欢的毛病和问题的亲人就是亲人不喜欢自己,自己依然会尽孝道,这才是贤明的孝之大道。
平时,在亲人面前太要强,关键的时候,才想起对方不是敌人,没必要在对方面前要强但对方怕你了,这不也是自己作出来的吗?
二哥还在外面打工,大哥让人叫他回来,希望他换一个肾给他,二哥没有含糊。
大哥说走就走,二哥没时间回家,直接去北京汇合。
一天早上,我在睡觉,水仙姐跑过来逗我:“明明,你大哥希望你换一个肾给他,你换不?”
说不怕,肯定是假话但是我的记忆中,思考什么问题,并没有那么自我,都是习惯先顾及家庭,家人为大,真有需要,怕也得上。可能跟那时山里的传统文化氛围,也有关系吧!换了是在今天,面对这个问题,我很可能是先思考:“能不能买到合适的肾?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再考虑自己的。”
大哥就像半个父亲一样管着我,这份情,一直让我感动不已,无论他碰到什么事,只要他有需要,不违法乱纪,我最终肯定也不能含糊。
“如果大哥有需要,我肯定换。”我睡得迷迷糊糊地答道。
他们走得很早,应该是忙着去赶车,得去邻村坐车。我起床后,没有见到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后来,我才听说,未成年人的肾,不可以换。大哥只能寄望二哥的肾,可以跟他匹配了。
最后,医院又认为,还是无法做手术。肝肾都不行了,换一处没用,换两次又不行。还是一样的说法。
希望,又一次破灭,病情越来越重。大哥不想死在外面,家人也希望他回来。
他们又从北京打道回府,二哥继续回去打工。路上,大包小包,都是水仙姐抗。有路人指指点点:“这是什么男人?这么大个子,还让女人抗东西!”
唉!病来如山倒啊!大哥要没病,一手一个一百多斤的人,都能给你提着走。
回到市里,住进医院,打算治一下,再回家。
这次进医院,晚上,大哥肚子疼,手脚疼得抽搐伸直,一口气,没缓过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