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日,茯苓按例给王府上下发了月饼和节下的打赏,还特意给青竹与婉娘两位夫人选了几块上好料子,并吩咐丫鬟送到了她们阁中。
她又命人在正殿摆了供桌,桌上摆了各色的水果点心,每一样都是她精心挑选过的。
她好容易解了禁足,前前后后的忙碌不但没让她感到疲惫,反而让她觉得欢欣。
海玉满脸堆笑:“自从有了娘娘,这王府呀,时刻都聚着人气儿,这全是咱们娘娘的功劳啊。”
“海公公这话我爱听,我家小姐可是有福之人,大兴国寺的算命先生都说,我家小姐有凤……”浮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言,立刻住了嘴。
“哎呦,这浮光姑娘,说话说一半,可真是急死人了。”海玉一拍手。
“天机岂是能泄露的?”浮光冲海玉扬了扬下巴,扭着小腰走远了。
“海公公,你休听她胡言。”茯苓对海玉盈盈一笑。
“娘娘,您快歇着吧,待会儿就要入宫了,这些琐事老奴来办便可。”海玉弓身道。
东宫。
在陈设华丽的内殿,太子阖着眼斜倚在榻上,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陈尚书板着脸坐在一旁:“关于河南的密奏,殿下究竟如何打算?”
“这个宋承,真是废物。”太子睁开了眼,语气阴骛。“这点事都要来麻烦本宫。”
“可眼下,河南根本无法缴齐本年税款。又因夏季大旱,闹了灾荒,民怨沸腾,情势急迫,宋刺史才来向殿下求援。”陈尚书乃户政司正使,虽在肖之祯手下做事,可私下早就投靠了东宫。
“这大旱是天灾,本宫能有什么法子。”太子语调淡漠,“让他给父皇上折子,请求减赋,拨款赈灾吧。”
“太子殿下三思。”陈尚书站起身,扑通跪下。
“怎么?你那儿拿不出银子?”太子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太子殿下忘了吗,去年开春时,陛下为保粮食收成,令我司替河南河北等产粮区域拨了三百万两白银,兴建水利工程。”陈尚书并未继续太子的话,而是突然说起了旧事。
“记得。”太子皱眉。
“工程是您亲手督办,这其中……”陈尚书欲言又止,这其中太子殿下您吃了多少银子,您心中无数吗?
河南刺史因系太子党,河南道水利项银大多流入了东宫。而此地的水利工程却因银两短缺,根本无力抵御夏季大旱。思至此,太子猛地坐了起来,他双手支在软榻上,低声道:“陈尚书倒是提醒本宫了。”
“此事关乎民生社稷,若被陛下知晓,万一查到咱们头上,可就不好办了。”陈尚书仍跪在地上。
“此事万不可被父皇知晓,给宋刺史回个信,让他耐心等着,本宫会替他想办法。”太子闻言,内心震荡。
平日里自己胡闹花钱,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兹事体大,身为储君,监守自盗,失德于百姓是大罪过!现下有多少人盯着这东宫,此事一旦东窗事发,自己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届时这太子之位,他还能坐的如此踏实吗?
“密信的事还有谁知道?”太子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只有殿下与微臣二人。”
“那就好。”太子点了点头。“你起来吧,出去时从侧门走,莫被旁人看了去。”
“是。”陈尚书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黄昏时分,肖之祯与沈茯苓前后步入了凤仪宫。
每年八月十五,由皇后主持家宴是成朝的传统。凤仪宫内张灯结彩,礼乐悠扬,习习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这不是五弟和弟妹吗?”太子一身玄色宽袖长袍,尖细的脸颊带着笑,看得茯苓浑身不舒服。
“太子殿下。”肖之祯朝他行了个礼。
茯苓见状,也忙服了服身。
“今年的赋税细节可核对妥帖了?”太子问。
“回太子殿下,今年各地多受水利之益,产量增收,核对工作自是繁琐些。且河南道的报表还未递上来,拖了进度。”肖之祯微微一笑。
“哦?有这等事?”太子一脸惊讶,用手中折扇敲了下手心。
“太子不必担心,臣弟已经送信去催了。”肖之祯道。
“茯苓妹妹!”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女子快步走了过来,亲热的拉起了她的手:“许久未见了!”
“瑶华姐姐!”茯苓惊喜一笑。
“妹妹越发美了!”瑶华上下打量着茯苓,“走,我们去里面,他们男人聊政事,听得我头疼!”说罢拉着她向廊下走去。
茯苓无意瞥见了瑶华略粗的腰身,调笑道:“姐姐可是有喜了?”
“妹妹眼尖,已经快四个月了。”瑶华笑着看了看茯苓。
太子与瑶华成婚比肖之祯与她早一个半月,算日子,他俩新婚不久便有了孩子。
“看姐姐这幸福的模样,想来太子殿下对你很好。”茯苓眨了眨眼。
瑶华闻言,眸子一暗,冷冷道:“他对我好不好,我不在乎。”
茯苓见状,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