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气氛依然在二人间流窜,一回王府,肖之祯便转身进了书房。
茯苓看着他挺拔俊逸的背影,竟忆起了端午夜里他背着自己回家的样子。
他的背温暖又可靠,身上还带着好闻的木质清香。让当时的她确信,他就是那个她可以依靠终身的人。
可现在……她愣了愣神,低着头走回了长春殿。
“小姐回来了?”浮光忙迎上来。
“你怎么还没睡?”茯苓摸了摸她的脸颊。
“奴婢在等着与小姐赏月。”浮光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以前咱们都是与夫人一起,今年奴婢陪您。”
茯苓眼睛一热,抱住了她。
浮光轻轻拍了拍茯苓的后背:“小姐怎么哭了?可是在宫中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茯苓赶忙擦了擦泪:“没有,外面风太大,迷了眼睛。”
“奴婢替您把头发解开吧,今日首饰多,看小姐戴着怪累的。”浮光仔细的替茯苓梳了头,贴心的替她褪了宫装,又拿出斗篷为她披上。
“还好有你,浮光。”茯苓握住了她的手,在这王府里好孤独啊,她只有浮光。
浮光道:“小姐说的哪里话,夜深了,外头凉,我们就在廊下坐。”
茯苓躺在摇椅上,静静的望着皎洁的月色,万般思绪涌上了心头。
女儿家时,母亲总会搬了小桌,与自己在小院里赏月,给她讲嫦娥应悔偷灵药的奇妙故事。母亲的笑容就像月亮一样柔软,温暖了她的少女时光,母亲做的莲蓉月饼也是那么甜蜜,甜蜜了她过往的日子。
也不知,今年的中秋母亲会怎么过。会不会还跟从前一般,躺在摇椅上看月亮。
思绪飘忽间,她又想到了肖之祯,他在大婚之夜曾对她说过,他的母妃去世了。
自己虽然与母亲不在一处,但她知道,母亲好端端的在府里,而肖之祯呢,早与他的母妃天人永隔了。皇后和自己的父亲,真是阴险呀!
她仿佛突然理解了肖之祯为何会这么对她,整日面对着让自己失去母亲的人的女儿,他怎会欢欣呢?
他定是没听自己母亲讲过嫦娥的故事,也记不得自己母亲做的月饼是什么味道。
从小没有母亲的他,真可怜呀。
月光洒在院子里,一片寂静。桂花幽暗的香味随风而动,茯苓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脑海里莫名闪过了肖之祯那双上挑含笑的眸子,她心头微微一动。
怎么今天总是想到他?茯苓轻轻叹了口气:“中庭地白书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你这是在为谁黯然神伤?”肖之祯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茯苓有些惊讶,直起了身子:“殿下?”
一旁坐在小凳上的浮光忙站起来,回殿内取了一把椅子,放在了茯苓身边,悄悄退下了。
肖之祯一拂衣襟下摆,坐了下来。
“殿下这么晚还未安置吗?”兴许是夜已深,茯苓的声音很轻,有股柔软的味道。
“睡不着,四处走走。不知怎的,就到了你这儿。”肖之祯对着月色,舒朗一笑。
恍然间,茯苓似是看到了大婚前的那个他。她悄悄望着肖之祯好看的下颚线条,在月色下模糊又清晰,他可真好看呀,眉眼间似是有星辰,就像诗经里写的那般,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卉如星。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肖之祯低头对上了她秋水盈盈的眸子。
茯苓面上一热,略带慌乱的避开他的视线,心止不住的狂跳。
肖之祯见状,轻轻一笑。
二人重归寂静,只听得树叶沙沙的声音。
他坐在她身边,身上淡淡的木质清香又钻进了她的鼻息,让人心安。我若不是沈茯苓,会如何呢?她混沌的想着,眼皮直打架,终是陷入了梦乡。
听到身侧人均匀的呼吸声,肖之祯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将她横抱起来,走进了殿内。
寅时末,肖之祯又同往常一样醒来。
他走出长春殿,海玉正守在外面。
“殿……”海玉还未发出声音,只见肖之祯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内殿。
海玉立刻噤声,懂事的点了点头。
待走远了些,肖之祯道:“海玉,等王妃起身,告诉她本王这几日要宿在衙门,让她不要挂念。”
“是。殿下与娘娘真是恩爱。”海玉喜滋滋的拍马屁。
听罢海玉的禀告,正在用早膳的茯苓忙将粥咽了下去,确认道:“殿下真的不回来了吗?”
“不是不回来,是这几日不回来。”海玉纠正道,“娘娘若是思念殿下,可以去衙门看望殿下。”
“对,说的也是。”茯苓尴尬一笑。
王府书房。
茯苓躲在树后,伸着脖子,观望书房跟前的情况。
“小姐,咱们鬼鬼祟祟的这是在做什么?”浮光满脸疑惑,悄声问。
“嘘!”茯苓伸出食指比在唇边,“你小点声,你小姐我在做正经事呢。”
就是皇后交代给她的“正经事”,趁肖之祯不在,她得想个法子溜进去。
门口站着两个侍卫,还有一队流动的府兵,每两炷香经过一次书房,她都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