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城，每年的十二月初一的那一天，都要喝一坛隔年的暗香酒，为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也是为家里人的一种美好祝愿，忍耐严寒，暗香扑鼻。

暗香酒，取自腊月早开的梅花，清晨摘取半开的花朵，连花蒂一起装入洁净的酒坛，用箬叶和厚纸密封起来，放置在干燥僻静的地方。

林沉欢是酿酒好手。从她十五岁之后，林家的暗香酒就都是她酿的了。

今年，花崇茂是不可能在药都待到十二月了。

天刚刚发亮。远处的高山如同一副水墨，静静卧在天际线下。

一身碧色的林沉欢静静站在石廊前，面前是斑驳错落的地锦。

林云深走了过来。

“不去送送他吗？”

林沉欢咬唇，眼中波光潋滟。

“大哥，你知道吗？那个人其实早就可以走了。可是他却留了下来。他是在替花家、替你守着这个家。”

——现在他要走了，那么就由我来替他守护这片方寸。

林云深笑了笑，“昆伯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的。为了不让二叔为难，也为了我自己，我去了云城。可是我的沉默，似乎结果并不好。”

林沉欢心间一动。

“当年的白面馒头，我替你送了。现如今，你是不是自己该去送他一程？”

林云深伸出手，在林沉欢背后轻轻一推。

“去吧，再不去，就晚了。”

石廊上，林沉欢的脚边，是一坛未开封的暗香酒。

她攥紧裙边，缓缓将酒搂入怀中。

眼前闪过的是那个少年在暗夜里，挥洒汗水的模样，一招一式，潇洒自如。

——如果我不那么怯懦，是不是结果会有些许不一样？

林沉欢终于按耐不住，跑了起来。

身后，林云深露出欣慰的笑意。

花崇茂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林家大院，转身。

“等等！”

一声疾呼。

他回头，看见是蹁跹的碧绿裙角，在清晨里，划过盎然。

林沉欢抱着酒坛，不住喘气。

花崇茂挑眉，眼里情绪莫名。

“你，我……”，心里不断涌上焦灼，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张脸涨的通红。

颜色娇艳，楚楚动人。

花崇茂叱了一声。

骏马应声而动，朝着林沉欢奔驰而来。

林沉欢一脸懵然。

只见花崇茂俯身伸手，穿过林沉欢的腰间，将她抱了起来，锁在了怀中。

鼻尖传来的是好闻的槐花香和透过胸膛的灼热，林沉欢埋首在他的怀间，一瞬间似梦非梦，脑中一片空白。

听到他朗朗笑声，震动了她的心脏。

“林沉欢！”

“嗯……”

“谢谢你来。”

——年少时的执拗和懵懂，还有我的孤傲，谢谢你的包容。

花崇茂微微低头，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

碧色与暗红，契合的融为一体。

天色大亮，暖融融的光芒照耀天地，唤醒世人。

看门的小童揉着眼睛开门的时候，看到自家的四小姐愣愣的站在门前，被金色阳光笼罩着，不似凡人。他瞪大眼睛，睡意瞬间就不见了。

“等我回来。”

林沉欢看着空落落的怀抱，忍不住捂住发烫的脸颊，轻声笑了出来。

夏期伸了伸懒腰，打开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