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回到客房,面带喜色,显是为那老僧请托她的事开心不已。她拿出笔,才发现,纤纤玉指已肿的胡萝卜也似,可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对门口侍奉的僧人道:“有劳小师傅帮我去对面客房请我的随从过来一位。”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夹杂着生硬的声音,这声音刚刚听过,正是那个“继母”。
露西道:“吉姆,我说,你写。”
那“继母”一言不发,走到桌旁,拿起笔来。露西道:“尊敬的神圣会格兰德·庞地夫大主教,属下蔷薇十字骑士露西·热那亚回禀:前者蒙您赏识,派属下前赴东方,与之平等贸易,以增我共济会英格兰三级分会之岁入,属下远渡重洋,期间千难万险,全赖大主教庇佑,方履险如夷。甫履东方,属下便即详加调查,发现本地帮会所以能勾连几省,全在于贩售阿芙蓉膏以获巨利。属下以为本会志在为人类而战,而阿芙蓉膏者,食之正可令人精神大振,善莫大焉。当其时者,属下只能擅作主张与本地大帮会绿林盟取得联系,此事请主教大人宽恕。而眼下尚需做几件事,一则自证实力,二则取其信任,以图经营东方,壮大我共济会基业。”说到这儿,自得地点了点头,待“继母”誊写完毕,随后又详叙如何与绿林盟盟主皇甫青云洽谈,如何在鬼市炫示实力,如何为取信于人,自服蛊丸,甘舍己命,当讲到下一步即将向存在于中国的天主教门下发难时,咬牙切齿,情难自禁。之后,她拿起誊写好的信检视一遍,道:“你速去将此信,连同我们的账簿副本,一并交于一个荷兰商客,请他带到英格兰,连同这枚铜章一起放到这个地方。”说完取出一枚金章,内嵌一个镂空六角星,中间是一只半睁的眼睛,镌着一个似梵文样的“R”。“圣魔之血!尊主,您真的要将此章押到格兰德大主教那里么?”侍卫拿着这枚章子,心情有些激动。“吉姆,东方有句话,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属下不懂。”
“也罢,说与你听也无妨,格兰德大主教其人,才具是尽有的,只有些时候有些多疑。其实也怪不得他,倘若你的手下与你远隔重洋,一句话便要调集部属向一个强敌发难,你也会权衡不定的吧。我将圣魔之血金章押上,一则表明决心,一则表示忠顺,这样他才好不遗余力帮我推行此事。”言道此处,露西双目望向窗外,道:“吉姆,你是不是在想,天主教会在西方势力庞大,眼下我共济会虽如旭日之升,但最多也不过与天主教旗鼓相当,未操必胜之券,我怎敢轻易企衅?”那“继母”正要回答,露西止住了他,自顾自地道:“天主教枉居正教之名,其实做的都是下流勾当,比之江湖上的下三滥更加不如。我父母血仇,我被天主教以古邪法献祭,时至今日仍需每人吸血,现在讨还几条人命又算得什么?”她说到动情处,眼波含泪,又咬牙切齿,最后冷笑道:“它在明,我在暗,一年不行,我守他三年,五年,十年,非跟他为难到底!”
云思傲听到此处,联想到自己同样大仇未报,而比之露西,自己与仇敌却非势均力敌了,想到此处,不由得更加惆怅,又想到木从心,不知那呆子怎么样了。
木从心在客栈醒来之后发觉云思傲已离去,那把天月剑却放还在他屋子里,想武林中人果然与帮会众人和官家不同,武林重义,帮会逐利,至于官场,反而没有规矩得很。经此一事,木从心发觉天外何止有一重天,于是再不敢以“十三司高手”身份自居。他前往鬼市本意不在此剑,况且以他现在的本事,得此剑不为多,失此剑不为少,因而得剑也未多大在意,反而脸上挨的那一掌,后劲儿几天不消,令人担忧得多。他本来便是官府特务之流,更兼乌青着半边脸,连续昼伏夜出三日余,终于查访到一些蛛丝马迹,种种证据指向,皆是山西铁掌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