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士闻言不住点头,道:“好眼力,好眼力,哈哈,来,咱们先干了这一杯。”
云思傲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在下云思傲,谢先生赐酒!”
叶天士佯作愠怒,道:“诶,什么先生先生的,叶某人今年十五岁,你就叫我叶老弟吧。”
云思傲不禁愕然,叶天士为人之狂尚在其次,一个人自称“李某人”或“王某人”,往往是比对方年岁大,或者辈分高,今日这个“叶某人”三字后面跟着“今年十五岁”,这话还是头一次听见,后边有无来者,现下不知,但此句前无古人,当可断言!云思傲随即释然,方才自己烟馆之外戏言此人狂生,可谓歪打正着,贴切之至!
见云思傲愕然不语,叶天士又筛了一碗酒,他要云思傲称自己为“叶老弟”,自己却不称对方“云大哥”,他道:“有志不在年高,叶某人幼时便即通读各类古籍,六岁开始随父入山采药,八岁起,便看家父出诊,十岁那年,我已尽知他所学,这时,每当家父出门,有病人上门来,我便要他们诉说病症,然后告诉他们回家等待。”
云思傲道:“于是你就代父断症,待他回来之后,请他指教?”
叶天士道:“我确然是代父断症拟方,却从未叫家父知晓,至于求教,便更无从谈起了——但每每药到病除,着手成春,嘿嘿,几次病人亲戚送匾额上门之后,家父细推究竟,这才得知原来是我所为。”言及此处,又喝了一大口酒。
云思傲此时正在喝酒,闻言大是惊诧,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原来我以为,一个人自降生起,到拜师学艺,再到艺成下山,即使是下山便成其功,也得而立之年了,但那也很了不起了,不意叶老弟你未及弱冠,便有此能耐,你这个少年,可比‘英雄出少年’里的‘少年’更加‘少年’了。令尊有子如此,想来一定欢喜地不知怎样才好了吧!”
叶天士此刻已有几分酒意,道:“家父将我狠狠地责打了一顿!他不知,项橐七岁为孔子之师,甘罗十二便能相秦!奇才又何须向前朝去寻?哼,这就叫‘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
云思傲言语之中本要顺着叶天士,但常言道疏不间亲,此时却如何能接着话茬编排叶父的不是,况且,叶天士再是天纵奇才,当时毕竟年幼,给人医病不是小孩过家家,稍有差池,岂非误人性命?叶父责打于他,那也没错。因此下一句话如何接,却颇费脑筋,因而不言。
叶天士于是道:“他当然有自己的一套说辞,言及医家根本,在‘谨慎’二字,行医如行军,常怀敬畏,才能百战不殆——说看过我开的方子,用药过于大胆,一意求速,好用杀伐之药,不是医家慈悲风范。”云思傲听他说着,不知该不该点头,也不明医理,便只听他言语大意,正好品咂起那百莼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