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将近有十里路,来到一处缓长坡的山石道路,路上全是坚硬的页岩与石灰岩抛面,没有一丁点零星黄土。却有无数细长的裂缝纵向蜿蜒至道路尽头,仿佛这条山石道是被一场暴雨引发的洪水冲出来的。
莽汉抬头望了望四周,轻轻抖着马缰稳缓前行,马蹄铁踏在坚硬的岩石上,嗒嗒地敲击着溅出碎屑纤尘与火星。
道路右边是松林密布的丘陵,苍翠松木垂直挺立,树木由西向东节节拔高,如同一条起伏的绿色缎带。
左边是绿植覆盖的岩山,山上悬崖峭壁林立。有坚韧柏树生在岩缝中,只伸出半枝苍翠伞盖。嶙峋凸出的岩壁下藤萝倒挂,钟乳石洞中有飞瀑流泉,在空中化为水雾,水雾弥漫笼罩山间,使得山巅若隐若现。
山脚下的矮林被悬崖的阴影遮蔽,使得原本浓绿的树冠变得幽青发暗,树冠底下更是黑黢黢的,若是有伏兵藏于其中,即使目力再好也难以发现。
现在正值午时,山间连一丝凉风也无,稍显炙热的阳光照射在莽汉的脸上,使得他的目光微微迷起。
山道上空气沉闷,四下里死寂无声,只有嗒嗒的马蹄带来悠旷的回音,被悬崖弹出的共鸣声驰缓拉长。
山间突兀传来斑鸟唳叫,声调尖脆悠远,恍若葫芦丝吹出的一点细声,被峭壁这天然的音叉放大后,又如箫笛吹出的空悠飘落在这山谷里,沿着坡道飘曳到了天尽头。
莽汉轻吁一声让黑马放慢了速度,一手把锋利链斧从腰上解下来提在手中,另一手把缰绳紧紧攥在手中。
他绷紧了脸庞,竖起耳朵去倾听山谷中细微声响,马儿的脚步也一声慢似一声。
……嗒
……嗒
……嗒
莽汉攥着缰绳,手心抓出了汗水,握着链斧的铁链微微抖动。
幽暗车厢内,孩童将妇人侧抱在膝间,心脏在胸腔中嗵、嗵、嗵地跳动着,看不到外面情形,让他们更加惊惧。
嗒
……
嗒
……
远处幽暗的树冠下,草丛抖动。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山谷变得更加寂静。
嗒
……
……
嗒
……
……
莽汉双目中黑眸缓缓凝缩,把气息内敛,双腿微微弓起于车辕之上,将手中的链斧再次攥紧。
车厢里孩童摸黑将棉被一层层地裹在妇人身上,他的动作忙乱,颤抖,使得脸上渗出了汗珠。妇人的脸也是苍白潮湿的,她发鬓横乱,嘴唇哆嗦。
嗒
……
……
……
嗒
……
……